众人又劝半日,见她实在油盐不进,无可奈何之下,只得领命退下。
而次日枢密院将今日所提具折上报,赵明枝却收了折子,却不急于先做批示,而是把所有牵涉部司、衙门全数召集共同商议。
人一多,嘴就乱,尤其此时本就到处缺人缺钱,于是各人各有所图,于殿中吵做一团,几次没有结果,只好又做拖延。
反复数次,张异等人又何尝看不出赵明枝意思,然则屡次劝诫,全无作用,气恼之余,明知不可为,也还是只好去找了赵弘。
比之赵明枝委婉,赵弘却是童言直语,道:「相公既然都说西军勇武,禁军不能抵挡,那折腾四面驻军护卫又有何用?」
「用作牵制,若那裴雍坐反,有四面驻军掣肘一时,便能为陛下争取南下机会。」
「南下哪里?又去蔡州吗?」赵弘倒是平静得很。
张异道:「蔡州自是备选,如若形势不好,再往南下……」
他话音未落,赵弘已是连连摆手,最后竟是站起身来,道:「张相公,朕登位不过一载便不住南下,一逃再逃,好容易今次回京,狄人才退,又叫京畿两路晓得朕抗狄之心,若是再退,人心反复,如何还能再正?」
又道:「再说了,狄贼只是暂退,难道日后就不会再来?今日城中如此安排,这样难看防备,叫西军知晓,叫那裴雍知晓,便是不反也要生出反心,要是给贼人晓得了,真个折返回来……」
「要是狄贼回返,四面禁军正好做挡!」张异顺势回道,「禁军四面排布,虽是闲兵,却并非只防御西军,无论流匪、狄人,其余反军并暴起之人,有此防御,陛下坐居其中,也能高枕无忧……」
「所以阿姐也没说不叫你们排布啊。」赵弘老实道,「难道不是因为没有人嘛?」
他语气中甚至带着几分不解,道:「要是人力够了,兵力也足,别说什么京城四面,就是八面、十六面、三百六十面,我也任凭相公排布,可前次听阿姐说现在连守城兵卒都不能足够,京都府衙要清扫城外骸骨,调了好几天,这里说没人,那里也说没人,最后还是叫巡兵带上杂役,又征发数百民伕,连着熬了几个大夜,才勉强清出点样子来。」
「昨天吕参政还递了折子上来,向朝中领要布帛粮谷准备发给民伕同其余兵卒,政事堂里两位相公都不肯答
应,只说现在常平仓里是没有一点存粮在的,阿姐早间还翻了一叠子奏章给我看,全是讨钱讨人讨粮的,张相公从前经筵教,凡事当讲究寸度,如此当口,难道就不用讲究了?」
被天子如此发问,张异面上难免露出几分尴尬之色,不得已俯身请罪,「臣惶恐……只是如此时候,当以陛下安慰为要事,若不出城,若无四面驻兵,一旦……」
「朕出城去,谁人又在城中?」
张异迟疑一下,道:「陛下虽不在城中,仍有殿下留守,也能安抚一时。」
他说了一阵天子迁出的好处,继续反复劝说。
「寻常百姓家中男丁尚且护老怜幼,照顾妇孺,朕身为一国之君,反倒要单剩长姐断后,自家先逃,国朝以孝治天下,将来朕又怎么还能服众?」
他皱着眉头,甚是不悦地道:「阿姐已是护我良久,我若做出这样行事,怎么有脸见父母,连站在此地同人说话都觉害臊!」
一面说着,一面学着大人模样,一拂袖子,就从桌案之后绕行出来,口中还道:「相公要是脑子里想的全是这样话,就不用再啰嗦了,枢密院中事情多得很,不如去干点正经的罢!」
竟就这般甩手往后走去。
张异只觉自己气得头顶都要发火,只是同个十岁不到的小儿,根本不能计较。
就如同先前在蔡州时候,赵弘一时哭闹,一时哭叫,甚至还学会摔盏摔盆,见两府寸步不让,索性自己私下勾连那裴雍,竟全不理会政事堂、枢密院意思,自行回京。
此时回了京,又开口阿姐,闭口阿姐。
且不说那公主不过二八女子,虽有些才干,毕竟不是朝臣,此时不过权宜之计才暂代垂帘,只天子这般偏听偏信,日后长于妇人之手,优柔也就算了,就怕只听后宫干政之言,远了正经大臣。
张异气恼之余,忍了又忍,毕竟才告假过,再度请病,未免过分明显,况且其余同僚俱已还朝,只怕自己这一退,顺了心气,日后想要再论事便要失了先机。
他原地站立片刻,才转身出了宫殿,回得衙署之中,自处理公务不提,等到晚间,才特地寻了几位同僚多留一阵,将日间事情简单说了,最后道:「虽说不好议论天子,而今情况,却是不能再看一时,长此以往,恐怕难免牝鸡司晨。」
这样话题,诸人其实在蔡州时候早议论过多次,等天子一意孤行回京,更是叫人心慌。
如今旧事重提,自然引得附和声不断,可讨论半日,谁也没想到什么正经办法。
「其实倒也不用太过紧张。」其中一人道,「公主已是婚嫁之年,最多也就这一两载的功夫,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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