舞台搭建在一片临时开辟出来的空地中央,最上方拉着一条横幅,写的是奉五战区长官部之命令慰问演出。
显得非常的简陋、寒酸。
这是文工队第一次进行战地演出,他们白天刚到的时候听到了北边防线方向传来轰隆隆的爆炸声,大量哭嚎惨叫、鲜血淋漓的伤员从面前经过。
文工队的众人被吓得不轻,个个神色忧虑。
那一日演出结束之后,他们得到了军长的鼓励,人人激动万分,但未曾想才过了10余天的时间,军长便命令他们前往前线。
文工队里的众人怨声载道,但是又不敢不服从命令。
而今身处第一线,他们连演戏的心思都没有了,只想着尽快离开。
所有人当中表现得最为镇定的是唐倩。
她坐在座位上认认真真的化妆,对周围抱怨和担忧的声音仿若未闻。
只军训了一个星期,连枪都还拿不稳的男主角荣轩嘴唇发白,在周围的人帮他化妆的时候,他嘴里念念叨叨不停,很显然他现在已经不只是担忧了,而是恐惧。
唐倩一直记着此前安桦语的叮嘱:
你也是一个兵!
士兵永远都要有上战场的觉悟,虽然她还没有准备好为国牺牲,但是做好战地演出却没有任何问题。
她还记得之前在南阳见过娘子军训练,那些姐妹和自己一样身形消瘦,但是却能够扛起机枪和大炮。
比起白日所见那些肢体不全、鲜血淋漓的伤员,他们所有人都是幸运的。
化妆结束之后,唐倩没有理会周围的人,从后台钻出去,趴在舞台的一角看着外面密密麻麻的第二集团军士兵。
她看到士兵们衣衫褴褛、灰头土脸,很多人的身上还带着血迹,他们看上去非常疲惫,连交谈的力气都没有。
但是唐倩清楚的看到,这些士兵的眼中满是好奇和期待。
“也许他们从来没有想到,高高在上的长官们也会关心大头兵的精神生活。
慰问演出,这恐怕是参军入伍以来的第一次吧。”
唐倩在心里想着。
无论文工队的众人心中如何想,如何恐惧,既然到了战场,那就必须完成演出,这是他们的任务。
化妆结束之后,演员们走上舞台。
台下的士兵有的人才刚刚从生死相搏的战场上走下来,面临的场景过于反差悬殊,看到演员们上台之后他们竟然没有任何表示,只是直愣愣的看着。
所有人都停止了手上的动作,万人如雕塑一般一动不动。
荣轩感觉喉咙发干,两股微微发颤。
这些士兵的眼神与老百姓不一样,实在是太吓人了。
队伍后方的一个军官高举双手开始鼓掌。
沉寂的氛围因此而被打破,士兵们双手合并,拍掌的动作生涩艰难,完全不像拉枪栓那般干脆利落。
没有欢呼,只有生涩的鼓掌,台上台下的人面面相觑。
认了片刻之后,唐倩首先反应过来,开口高唱:
“姐在南园摘石榴,哪个讨债鬼隔墙砸砖头……”
在她灵动婉转的歌声中,众演员也反应过来,纷纷归位,演出正式开始。
开幕的民歌对唱吸引了所有士兵的注意力,大家不去想烽火连天的战场,不去想明日是生是死,此时此刻,整个人都沉浸在了话剧中。
71军军长宋荫国、88师师长钟彬等军官站在队伍的最后面,话剧开始之后,他们也被完全吸引。
北方的战线依然传来轰隆隆的爆炸声,不断有伤兵被转运下来,但是炮声和哭嚎惨叫的声音似乎小了很多。
取而代之的是一浪又一浪的掌声。
第一幕演出结束之后,在场的官兵备受鼓舞震动。
虽然是演的,但是在淳朴士兵的眼中,那一幕幕好似就发生在自己的身边,那一个个惨死的好像就是自己的亲人。
第一幕演出之后只暂停了五分钟的时间,让演员们重新化妆,五分钟之后开始演出第二幕。
整部剧没有描绘将军长官,运筹帷幄,决胜千里的风采,核心始终都是普通老百姓,普通士兵。
第二集团军的弟兄们不由自主的将自己带入了话剧,与话剧里的人物产生共情。
文工队几乎没有停歇,直接将三幕全部演绎完毕。
总耗时一个半小时的时间,演员们个个大汗淋漓,几近虚脱。
随着演出的结束,士兵们反映剧烈,或破口大骂,或痛哭流涕,或一动不动。
因为不允许带武器装备来观看演出,士兵们无从发泄心中情感,只是不停的挥舞拳头。
文工队的队长及时冲上舞台,和过去一样,带头高喊保家卫国,驱除日寇的口号。
后方的宋荫国抬手擦了擦眼角的湿润,看完整部话剧之后,他完全明白了莫凡的用意。
看了看激动万分的弟兄们,又看了看看北方腾起的硝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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