时隔几个月,温言再次看见顾怀的时候,脸上的表情不可谓不生动。
他的第一反应就是这个瘟神怎么又回来了?然后立刻去看自己的女儿还有没有在一边看书--没在,这很好,接下来很长一段时间,他都不想自己的女儿和这家伙走在一起。
“祭酒大人。”
“原来是顾博士...顾博士这趟走得可够久的,”温言深呼吸了一下,让自己不去想国子监内现在的乌烟瘴气,“顾博士寻本官什么事?”
“下官这趟回乡省亲,耽搁的时间有些久了,回到京城,自然该先来向祭酒大人道歉一声才是,”顾怀笑道,“可不是祭酒大人说的这般无事不登三宝殿。”
亏他能说出来回家省亲这个借口...谁都知道这位国子监经学博士跑去江南跟着二皇子平叛,打了一仗又一仗,如今京城这边人尽皆知,绵延两年的白莲教叛乱就是被这家伙亲手按了下去,他是怎么面不改色说出这番话的?
“顾博士说笑了,以经学博士之身征战沙场的儒将,百年来就出了你这么一个,”温言似笑非笑,“说吧,寻本官到底何事?”
“那下官就直说了,”顾怀坦然起来,“国子监士子众多,不知有没有那种...特殊一点的士子?”
“比如?”
“孤僻,不合群,有才学,无心仕途的那种。”
温言挑了挑眉:“问这个做什么。”
“只是想结识一下,”顾怀并没有说实话,“还请大人引荐。”
温言没有说话,好像在思考,但实际上只是沉默地打量着顾怀。
他对这个年轻人不是很了解,刚开始听说吏部那边越过他点了一名经学博士,他也以为不过是从未徇私过的杨溥想要给自家子侄一条仕途,但后来就发现并不是这样。
这家伙真的不是个简单的考不过科举的读书人,不知道从哪儿来那么多奇思妙想,又是科学又是算学,把整个国子监搞得乌烟瘴气,但又隐隐有一种新的活力--更让人无语的是这家伙居然顶着经学博士的头衔去平叛得有声有色,好些国子监的博士和士子平日里都开始喜欢议论起了这个家伙,变得与有荣焉。
而现在他这番话的意思,无非就是想来国子监要人?
温言顿了顿,最后还是回答道:
“有。”
......
距离秋闱越来越近,最近的国子监,苦读诗书的气氛比以往浓了很多。
住在乙七舍的萧平难得的一天一夜没有看书,而是一直看着从窗外伸进来的一根枝丫还有一朵花。
他昨夜又晕倒了一次,被吓得不轻的书童找人送了医,在医馆醒过来的萧平谢绝了大夫的诊治,领着闹个不停的书童青竹回了国子监。
小孩子闹累了就会睡,青竹的呼噜声已经响了很久,而萧平的眼神却一直平静而温柔的看着那朵尽情绽放着自己的花朵。
他清楚自己是个什么情况,也清楚昨晚发生了什么。
有国子监的同窗敲门进来想请教问题,萧平收回目光,细致缓慢的讲了自己的见解,再将同窗送出了门。
风里带着些依稀可辨的朗朗读书声,乙舍正对的小湖旁有些士子和女子在慢慢走着,虽然眉目传情,但当然是没有牵手的,真正有了感情的更喜欢去后面的小树林。
一切看起来都那么美好,国子监一向以学习氛围和优美的环境而闻名,想进来其实也不容易,要么父母有官身,要么自己有功名,而萧平两样都没有,所以只能住进乙舍,但现在看来,怕是也住不了多久了。
一阵敲门声响起,萧平站起身开门,门口也是个年轻的书生,静静地看着他。
“萧平?”他问。
萧平点头,他对来人有一些印象,几个月前那场让国子监士子们震惊失声的实验,他也在场。
“顾博士。”
“不请我进去?”
门敞开了些,顾怀走进屋子,看了一眼一旁睡着的小书童,犹豫了一下没有说话,而是看向萧平。
萧平俊朗的脸上露出些歉意的笑容,想了想拿出了个棋盘,伸手进棋盒抓了一把,然后伸到了顾怀身前。
这就是读书人的做派么...别的先不管,来盘棋再说?
顾怀挑了挑眉头,思考片刻,从棋盒拿出两颗黑子。
萧平松开手掌,四颗棋子跌落棋盘。
收好棋子,双方各在对角星位上搁置两子,称为势子,这便是古棋座子,很大程度限制了先行优势,而且注定了中盘于中腹的激烈战斗。
顾怀拈起一颗黑子,起手三六,轻声说出了第一句话:“我建了一个衙门,需要一个读书人。”
萧平应手九三,与黑棋分势相持:“我要瞎了。”
顾怀再次落下一颗棋子:“我知道你患有眼疾,我也没有找错人。”
他抬起视线看向对面:“既然注定走不了仕途,那么不妨听一听这个衙门是做什么的?”
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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