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朝会上发生激烈的争吵,各有用心的百官议论着是走是留,直接影响到这个帝国的走向时,大魏的天子正在御花园里打坐。
他的身体比起前些年已经好了不少,或者说这半年来他才真正找到活着的感觉,此时御花园里的花草味道与泥土清香都清晰地萦绕在他的鼻间,远处侍卫的轻轻走动声也传入了他的耳朵,仿佛真的有那么一刻,他触摸到了天云上人说的那个神秘境界。
不远了,真的不远了--也许正如天云上人所说,他是天子,是天界执宰下凡,想要回去自然不算太难,之前之所以走得那般艰难,不过是遇上了庸人所以不得要领,而现在他离成仙仅仅只差了一步。
赵寅轻轻睁开双眼,看着对面的那个仙风道骨的老道人:“朕刚才似乎感觉到了。”
“这本就是陛下生来就会的,只是蹉跎了太久,才在此时越过那道坎,”老道人抚了抚胡须,笑道,“陛下,神识重归天界的感觉如何?”
“很轻松,很放松,”赵寅轻轻皱了皱眉,“只是后面就感觉很重,好像在往下沉--朕是不是做错了什么?”
“并不是,陛下多虑了,之所以会感觉沉重,不过是因为陛下还被困在这肉体凡胎里,”老道人掐指一算,“再过上二十年零一月,便到了陛下重返天庭之日,到时候便可重登宝位,彻底圆满。”
“还要二十年?”
老道人心中一跳,连忙说道:“这只是陛下自己修行的时间--如今有贫道耗尽心力炼制的丹丸,想必短则一两年,多则三五年,便可让陛下飞升了。”
这还差不多...赵寅轻轻点了点头,心想自己是天帝下凡,早晚要回去,如果还得老老实实等二十年,那要你作甚?
他注意到对面老道最近衰朽了许多的脸色,再联想到刚才那句“耗尽心力”,饶是他天性凉薄,心中不免也有了些感激,想想前几年只能卧病在深宫的日子,眼下也是多亏了这天云上人,他才能恢复身体升仙有望,不由说道:
“国师也要注意身体,不可太过劳累...说起来若不是近日突逢大变,这国师一职也早该下旨才是,倒是委屈国师了。”
“陛下厚爱,贫道感激涕零,这财名乃是身外之物,贫道出世之人,实在是不怎么在乎--不过最近炼制丹丸的材料有所欠缺,贫道斗胆,还想请陛下下旨...”
“无妨,去内库支取,着司礼监那些内侍去寻便是。”
“是,那贫道就不打扰陛下清修了。”
老道人站起身子,轻甩拂尘行了一礼,正欲告退,赵寅却突然开口道:“辽人南下的事情,国师知道吗?朕若是天界执宰,为何这区区异族也敢犯边?”
“这便是陛下的劫数了,贫道半年前便算到这一甲子劫数,所以才入京相助陛下应劫,”老道人身子微不可觉地一僵,随即正色道,“修道之人命中有劫数,过了这一劫,这世上便再无人事可挡陛下重掌天庭。”
“那依国师看,朕该如何应对?”
老道人额头微现汗迹,这种要命的问题,他哪里知道该怎么应对?传闻里那些辽人可是要吃人的!
他装模作样掐指算了半晌,才灵光一闪,开口道:“大利东南,依此行事,劫数自度。”
大魏天子赵寅沉吟片刻,点了点头。
等到那袭道袍消失在御花园的尽头,赵寅看着那处许久,才轻轻说道:“出来。”
一个暗卫单膝跪在一侧,将朝会上发生的争论事无巨细地说了出来,赵寅沉默地听着,脸上的神色是那么的波澜不惊。
事实上很多年以来他都是用这种方法控制的朝堂,他不介意有那么一两个权臣的出现,大魏的内阁制度从根本上决定了皇权凌驾于相权,文官做到顶不过也就是张怀仁那样能把他的一些旨意封驳,除了这还能怎么样?挥舞着笔杆子起来造反?
至于武将就更别提了,大魏重文抑武,武将本来就没什么话语权,地方兵权每隔三年就得重新整编,唐末那种藩镇割据的局面根本不可能出现,所以理论上来说,朝中的这些官员对他来说都不是威胁。
这些东西从他登基那一天他就明白了,所以这些年他一直活得很洒脱--当皇帝是很爽的工作,能享受最高的权力和地位,但比起来更爽的是能永远享受这些,所以很多年前赵寅就想明白了一件事情,那就是比起勤勤恳恳地当个皇帝,还是随性些度日最后成个仙才算完美。
但很显然最近发生的事情容不得他再优哉游哉了,那些穷疯了的辽人这一次是真的倾巢南下,北境具体沦陷成什么情况现在还很难说,但如果真的按照那些主战派官员说的在京城死守,那么万一被辽人攻破了京城又该怎么办?
但好在杨溥看起来是个聪明人,起码比张怀仁聪明,如果张怀仁还活着,那么今天朝会上的那些争论也许根本不会发生,也不会把所谓的定夺权力留给皇帝。
到时候还要下旨强行让他们南迁未免也太难看了一点。
事实是,赵寅虽然觉得自己注定要成仙,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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