辽国骑兵军阵里,萧奇看着那个离自己不到十丈的深坑,还有附近残缺的马尸人肢,气息一下子变得极为幽深。
“是火炮,”他自言自语,又有些疑惑,“可为什么能打这么远?”
作为一名出色的将领,在看到魏国折腾出来天雷火炮的时候,他就敏锐地意识到如今看起来局限颇大的东西能完全改变战争的走向。
可以说这次辽国举国南侵,就是他在陛下面前苦苦进言,又得到右相鼎力支持后才有的结果。
因为真的不能再等了。
边境血战,偶尔也能缴获到些许天雷,前些日子破城的时候还找到了几门魏人没来得及销毁的火炮,萧奇好奇心不重,但他觉得自己有必要掌握这种新式的战争武器,如此一来才能在魏辽战场上不至于吃亏,而在灭掉魏国之后,他甚至有着借这些东西替陛下打到草原尽头的心思。
所以他才会那么确定之前的火炮没办法威胁到城外的军阵,才能知道这一门打到自己身前,甚至差点将自己的亲卫都波及进去的火炮代表着什么。
片刻之后,城头再次响起了之前的轰鸣,萧奇微微示意,身旁的旗兵立刻打起了旗号,刚才还在魏国军阵前耀武扬威的骑兵们纷纷回转,躲避着从天而降的炮弹,在抛下许多尸首后,连带着整个军阵都后移了五里。
那道巍峨的城门再一次在视野里变得模糊起来,城头上的一门门火炮也随之安静,对于双方来说,这已经算是一个安全距离,辽人的弓箭威胁不到城门前的步卒,而他们所在的地方也超出了火炮的射程。
战场陷入了诡异的寂静,时间仿佛回到了辽国骑兵发起冲锋之前,可只有战场上留下的尸体,偶尔响起的惨叫,还有身边气息凌乱,脸上带着嗜血与恐惧交杂情绪的骑兵们在证明着刚才两国军队确确实实地完成了第一次交锋。
萧奇抬手止住了一旁亲信将领的欲言又止,表示自己不会换门再攻,也表示一切都还没结束。
他只是甩了甩马鞭:“把路让出来。”
......
兵部员外郎任彬在城墙上快步前行,没有顾及身上的官服拖到了满是尘土的地上,而是匆匆地检查着一门又一门火炮的状态。
他没有参与这种新式武器的研究,但在昨夜被紧急培训了一晚,知道这些火炮是那位顾将军带着几十位国子监士子,以及动员了京城半数以上铁匠铺,昼夜不息地在这半个多月内赶工出来的,坏一门就少一门,实在是不能有任何差错。
火炮的射击需要七八个人同时协作,调整方向,测算距离,修正仰角,装填炮弹,中间的环节若是出了岔子,不是白白浪费炮弹,就是引发更严重的后果。
昨夜任彬在匆忙记忆着火炮的基本构造时,曾听见那个国子监士子轻描淡写地说着一开始试射时炸膛的惨状,几个人粉身碎骨,散开的碎片直接轰倒了一片建筑,实在是让他在刚才连续射击的过程中提心吊胆,生怕这样的场景再次出现在这道城墙之上。
但好在操作火炮的士卒学子们都还算认真冷静,十七门火炮都完好无损,任彬越过两个严阵以待的弓箭手,看到了城墙远处正在逐渐回撤的辽国军阵,不由松了一口长气。
有这样的火炮,总算是能让辽人投鼠忌器,不再用那般无耻的战法了--只可惜辽人还是太过谨慎,若是整个军阵前压,刚才的一轮火炮连射,应该能多杀不少辽国骑兵才是。
这样想着,任彬便准备回到自己该呆的位置,可一旁同样作为文官上城督战的官员却一把扯住他的手臂,看着远方颤声道:
“任大人,辽贼...辽贼又冲过来了!”
任彬猛地回头,原本已经模糊在远方地平线的辽国军阵再一次清晰起来,可与上次不同的是,这一次他们的马速并不快,密密麻麻的辽人骑兵,仿佛流动的黑水,慢慢席卷着那一片土地。
这是很不合理的事情,无论是战前推演,还是刚才亲眼所见,辽人的骑射被城头的火炮完克,他们要么选择直冲魏国军阵,和魏人混作一团,要么选择换门再战,赌一把京城的火炮不可能多。
这样慢腾腾地压上来当活靶子算怎么回事?
这种疑惑一直持续到任彬看清那片黑水才逐渐消散。
他沉默下来,身旁的官员、亲卫、弓箭手们也沉默下来,整个城头都沉默下来。
是魏人,是无数被俘获的百姓,他们没有骑马,没有武器,被两侧的辽人骑兵裹挟着压向城门。
粗略一看,根本数不清有多少,看来昨夜辽人除了立营也没闲着,这么多百姓,京城附近或许已经空了?
该怎么办?眼睁睁看着他们朝着这道城门,朝着他们眼里唯一的生路冲过来?然后彻底扰乱魏国士卒的军阵,让那些紧随其后的辽人骑兵们拔出马刀冲杀?
到时候开不开城门?不开,城外的士卒和百姓难逃一死;若是打开,辽人骑兵借着势头冲进城内该怎么办?
年轻的任彬扶着城墙的青砖,看着那些原本平静度日,如今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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