现任扬州知州姓刘,是盛紘的上官,梁晓在盛家的宴席上也见过他,还向他敬过酒,很亲热的喊了一声“世叔”,刘知州也极为热情的称呼梁晓为“贤侄”,显得极为热络。
如今易地而处,两人以官场上的身份相见,梁晓还拿住了刘知州的把柄,刘知州可不敢管梁晓喊“贤侄”了。
刘知州丝毫不顾仪态,狼狈而迅速地爬到了酒楼顶层,中途摔了不止一次,长翅帽歪了,他也浑然不觉。
等到他亲眼看到了梁晓,顿时觉得天都要塌了!
垂拱殿侍卫遇刺,可比侯府嫡子遇刺,可怕太多了!
梁晓面无表情地看着面前的刘知州,没有率先开口的打算。
他的衣裳上沾染的血迹都已干涸,呈现暗红色,还散发着淡淡的血腥味,这副形象在刘知州眼中,无异于阎王爷。
刘知州直接一揖到底,十分恭谨的自称“下官”,仿佛梁晓是他的直属上官一般。
梁晓拿捏着语气,用一听就知道是在讽刺的语气说道:“刘大人快快请起,你的礼,我可不敢受,我只是一个小小的侍卫,孤身一人来到扬州,还有人想要我的命,还请刘大人看在官家的面子上,稍加垂怜,否则我就真的离不开扬州城了。”
中心思想就是一句话——知州大人,你也不想让官家知道吧?
刘大人是真的惶恐到了极点,他能够在扬州这样的江南重镇做父母官,自然是有背景的,背景还不小,原本是不怕梁晓这个丐版钦差的。
眼前这个青年来扬州,说好听点是“代天巡狩”,说难听点,没有尚方宝剑,没有奖惩当地官员的权力,哪里能算是“钦差”?不过是个领了差事出京历练镀金的勋贵子弟罢了。
梁晓进了扬州城后,刘知州对待梁晓可以用四个字来形容,那就是“敬而远之”——态度无可挑剔,但我是不会和你合作的,我就安静看着你。
刘知州不怕梁晓在扬州城“寻访”,小的问题,无伤大雅,发现了也无妨,大的问题,又不是他这个小小知州能背锅的,自有高个子顶着。
所以刘知州觉得自己已经立于了不败之地,根本没有关注梁晓的行程。
然后,梁晓就在他的辖区内遇刺了。
御前侍卫在扬州遇刺,他这个扬州知州难辞其咎,根本无法分锅,他背后的大佬们肯定也不会保他。
只要梁晓上奏官家,他的官途就算是彻底断绝了。
所以刘知州才会如此的低三下四。
听了梁晓的话,刘知州就知道装糊涂是没有用的。
以他的智商,自然看出来了梁晓是打算保他的,否则就不会只透露侯府嫡子遇刺的消息了,但是,他必须有所表示。
刘知州狠了狠心,不顾地上干涸的血迹,直接跪了下来,趴伏在地,哀求道:“梁大人折煞卑职了,卑职愿为大人效犬马之劳。”
梁晓见火候差不多了,主动上前扶起刘知州,同时换了一副表情,和颜悦色地说道:“世叔快快请起,何至于此,小侄已经派人审问清楚了,这伙歹徒是受盐商白大郎的指使,目的是除掉我身边的宁远侯嫡次子……”
刘知州一副十分惶恐的样子,任由自己被梁晓扶起,心中却是恨得牙根痒痒,他知道梁晓这是在恩威并施,却也无可奈何。
就算梁晓不提,刘知州也恨不得将白大郎这个祸害碎尸万段,若是没有他,自己何至于落到如此田地。
刘知州咬牙切齿道:“竟有如此胆大包天之辈,梁大人放心,卑职立刻派人将他捉拿归案!”
这是给白大郎判了死刑。
梁晓对此表示满意。
不过,梁晓整出了这样大的阵仗,威逼当地的父母官,可不只是为了这个白大郎,他只是附带的。
见刘知州如此上道,梁晓继续说道:“世叔,小侄还有一个不情之请,您也知道,我来扬州,除了到盛家提亲,还是为了完成官家给的差事,官家让我在扬州四处走走,了解当地的风土人情……
“可小侄实在是愚钝,并不擅长这些,还望世叔多加教导,为小侄讲解一二,请世叔放心,世叔的恩德,小侄一定牢记于心……即便是官家,知道后也会记得世叔的所作所为的!”
刘知州心中暗道一声“果然如此”,原来梁晓是在这里等着自己,这是要让自己这个扬州父母官,亲口将扬州城内外盘根错节的关系给他讲清楚,好让他在官家面前露脸。
如果没有梁晓遇刺这件事,刘知州是万万不会同意的。
和梁晓说这些,就相当于有把柄落在梁晓手中了,梁晓随时可以让扬州当地的各方势力知道,是刘知州出卖了他们。
可刘知州如果不答应,梁晓必然翻脸,他就直接完犊子了,根本没有以后了。
如今形势比人强,梁晓又在威逼之后,加上了利诱,许诺自己和官家会将“恩德”牢记于心。
“官家”两个字,让刘知州的身体打了个激灵,敏锐意识到了危险之中的机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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