正统三年,十二月初七。
慈圣端佑康寿太皇太后颁诏,逆藩叛乱经三载平定,尽剿以下犯上之徒,彰显国朝赫赫威仪,鉴于此战,韩青立下此等大功,特进国公爵,赐号平,加柱国衔,赏银十万,赐田万亩!
此诏一经颁宣,朝野哗然。
是。
韩青率军凯旋归都,将一应逆藩逆臣押至虞都,然而关于战后赏赐一事,至今还没有定数呢。
赏赐什么,如何赏赐,这里面的学问大着呢。
作为镇压逆藩叛乱的主帅,如何赏赐不是最难的,最难的是其底下的那帮人,一个个要如何进行赏赐。
多了,朝廷承受不起。
少了,不满势必滋生。
所以如何对韩青进行赏赐,也间接表明怎样赏赐底下的人,可太皇太后的这道诏书,毫无征兆下就如此厚赏,那有些事就难办了。
这还不是最关键的。
最关键的是韩青从一等侯,成为了国公,还加柱国衔,如何安置他是最为重要的,总不能是空筒子国公吧?
这不成天大的笑话了?
但问题是韩青这一动,是会引起很大变数的。
为何有人想降低韩青凯旋归都的影响?
为的不就是控制住不可控因素吗?
现在好了。
最大的不可控发生了。
大虞皇城。
尚书省。
“韩青辞让了?”
萧靖撩撩袍袖,看着眼前的青年,神情看不出喜悲,“此诏在朝野间,引起了如此反响,他居然辞让了?”
“是的左仆射。”
秦至白作揖道:“太皇太后的敕赏诏书,在朱雀门宣读后,归府的韩青第一时间就写了奏疏。”
“奏疏上言镇压逆藩叛乱之功,非他韩青一人之功,若无陛下,若无三后,若无中枢,若无地方,若无麾下大虞健儿,此役他恐将辜负圣恩,成为大虞的罪人,故而此等厚赏,他愧不敢受之!”
还是先前的脾性啊。
萧靖听后有些感触,但凡是换作别人,面对这等厚赏,那真不一定能做到这份上。
不说赏赐的钱财土地,就说平国公一爵,加柱国衔,暂不说能给其在中枢带来何等权势,单单是一家之荣耀,那可远比一等侯,要来的要大的多!
大虞现有的十二国公,是在开国之初敕赏的,此后再无一人敕赏国公爵,这含金量有多高,是个人都能瞧出来。
而在正统朝,大虞多了位国公。
这可不简单啊!
关键是颁布此诏的,是在长乐宫静养的太皇太后,这里面的门道就更多了。
“左仆射,此事太皇太后做的似不符礼法。”
见萧靖不言,秦至白犹豫刹那,还是开口道:“纵使要敕赏功臣,也要等有司核准相关事宜,经中书省初拟,再至……”
“不符礼法?”
秦至白的话,被萧靖打断,“那你来告诉本官,今下的中枢也好,地方也罢,又有多少不符礼法的事?”
“此事在本官看来,太皇太后做的一点问题都没有!”
“若是没有像平国公这等肱股在,我大虞在过去,不知要乱成何等地步,倘若连这等敕赏都不舍得,这不知要寒了多少人的心!!”
秦至白一时无言。
作为尚书省的都事,他如何会不知萧靖所言何意。
关于敕赏一事,秦至白的内心深处,是不反对的,甚至是赞同的,但他总觉得在今下这等朝局,韩青率军凯旋归都的翌日,太皇太后就颁这等敕赏诏书,关键事先无一人知情,这未免有些太急了。
如此急切下,是可能出大问题的。
别的就不说了。
就说在过去三载间,发生的几场重要战事,涉及北虏、南诏的战事在先后结束后,关于敕赏之事,中枢层面可停了许久,才将一系列敕赏明确下来。
而因为这些敕赏,使得大虞中枢与地方,在一些格局上有不小改变。
反倒在平定逆藩叛乱上,太皇太后却是这等态度,这如何能不叫人多想呢?
“此事就先这样吧。”
见秦至白如此,萧靖拿起一份公函,皱眉道:“户部要加征赋税一事,本官觉得要再核准一下,各地的担子加的太多了,尤其是对底层,今下困扰我朝的动荡已平,涉及加征事宜要慎之又慎才行!”
咯噔。
秦至白心下一惊,露出极其复杂的神色,此事若这样做的话,恐户部那边不会答应,关键是中书省那边更不会答应。
尤其是在今下,太皇太后颁诏敕赏,对韩青如此厚赏,即便这会叫很多人反对,但却丝毫不影响一些人,以此作为由头,来做些文章啊。
“左仆射,此事是否再考虑下?”
想到这里,秦至白接过公函之际,低声对萧靖道。
“本官的话,你是没有听清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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