放松些。
殿内侍奉的太监和宫女来请,四人便进殿分席而坐。
裴小侯爷和忠勇侯有爵位在身,两人入了主殿,何附子同忠勇侯夫人身为女眷便一道朝偏殿去。
宫宴向来是朝臣和女眷分席而坐。女眷坐于偏殿,和主殿席位间以屏风隔断视线。
宴会大部分人都已到场,闲聊家常,等待圣上出席。
何附子有些拘谨,嫁给裴小侯爷后,小侯爷随她心意,并没有要求她参加贵妇间的小聚,只同往常一样,每日种植药草,治病救人。
侯爷和夫人也都是宽宏之人,对她并未有苛刻要求,甚至因她曾于瘟疫中救过裴小侯爷而多加感激,将她当亲生女儿般看待。
她平日里随性惯了,今日还是头一次同这么多贵妇相聚,席间谈论的皆是她未曾听过的八卦和话题,有些无趣又尴尬。
她抬头望去,无意间见大殿的高顶与其他宫殿似乎有所不同,中间一轮圆井空空,恰巧明月落入圆缺,抬头仰望,可见星穹。
见她一直望向殿顶,忠勇侯夫人吃了杯茶笑着解释道:“这是祈神井。圣上信道,专门做这祈神井祈求神灵降临。十年前,护国神使便是从这祈神井中驭鹤而来,如从天降。这井平日都是封上的,只重大节日宴会才会启用。往年陛下生庆都会开启,只是这十年间神使再没来过,每年只遣白鹤送福。”
何附子听到这话甚是好奇:“我早年在民间四处游历时便经常听人说及抚鹤神使,这天底下当真有能驭鹤飞行的仙人吗?”
“这是自然,十年前我仍是闺阁女子时,承蒙圣恩同父亲母亲一道前来参加祈福大典,亲眼见到抚鹤神使从天而降,有白鹤数只环绕大殿而飞。神使虽年幼,却已是仙人之姿,不可亵渎,这殿里在座许多人都瞧见的。”
忠勇侯夫人信誓旦旦,“虽然神使多年未来参加寿宴,但每年皆会差遣仙鹤献寿,待会你便能瞧见了。”
众人闲聊间,忽而听到殿外一声尖锐高呼:“圣上驾到——”
一时间,在会众人皆跪地迎接。
何附子在府中也曾被嬷嬷教授宫中礼仪,跟随众人一道跪拜。
一双蟠龙戏珠纹长靴踏过高高门槛,玄色长袍庄严肃穆,金带别腰,金穗龙纹玉吊腰间。
白面儒须,皮肤细腻,气色红润饱满,一双浓眉下,凤眼悬鼻厚唇大耳,眼神平和稳重、略带疲惫,是常言的贵人长相,然而眼角褶皱耷拉,还是看得出岁月沧桑。
这便是盛世之君,德仁帝。
何附子自小便听闻德仁帝的勤政之名。
德仁帝二十岁继位,在位至今四十年,早年废寝忘食,夙兴夜寐,至国泰民安,路不拾遗,夜不闭户。然而德仁帝四十岁时大病一场,险些丧命,自此性情大变,痴迷神鬼之道,终日修仙荒废朝政,祈求长生不老之术。
好在几十年勤政爱民,王朝根基深厚,仍然是盛世之势。
“众爱卿平身吧。”
德仁帝虚抬了抬手,朝高台之上走去。
“谢圣上。”
何附子透过朦胧的屏风望去,虽瞧不清人脸,但依稀可见德仁帝脚下虚浮,背影沉挫,想是郁郁之色。
“圣上瞧着似是不悦。”
一旁忠勇侯夫人连忙拉着她低声道:“小点声,大约是今年神使大人又不会来了,所以圣上心忧。”
她俩挨坐着,忠勇侯夫人凑到她身边低声解释:“圣上每年都写信请护国神使出席生辰宴,但神使一次也没来过。听闻前几日神使驭鹤游城,众人皆见。圣上啊,想在生辰当日与神使同游,可神使却回话说圣上仙缘未至,不可妄念,想来这几日圣上都忧愁此事呢。”
何附子听着好笑,她江湖游历多年,见多了神棍骗子,皆是用些天人之说诓人,没想到连圣上都会被骗。
高台之上,德仁帝坐于主位,瞧着空无一物的祈神井面色沉顿。
一旁的太监总管许公公见他许久未言,小心翼翼轻唤道。
“圣上,圣上,诸位大臣命妇们都等着您发话呢。”
德仁帝回过神来,看了遍殿内众人问道:“礼儿呢?”
“太子殿下差人报信,正快马加鞭从潼关赶回,应当晚些便到了。”
德仁帝点点头,又望向殿顶叹了口气:“看来今年神使是不会来了。”
许公公不敢多言,躬身退到一旁。
德仁帝摆了摆手,朝台下众人道:“今日是朕的生辰,众位爱卿不必拘束,纵情畅饮,不醉不归。”
“多谢圣上。”
众人举杯朝高座之上共敬一杯,旋即歌舞乐起,舞女们在吹箫弹奏中翩然起舞。
美人伴舞,众人正待执箸用膳,忽而听闻一声高鸣鹤唳自天顶而来。
抬头望去,祈神井中弯月当空,月光倾泻如泼墨挥洒入殿,一队白鹤自井中盘旋而下,宛若搭建一道天梯。
浩浩夜空中,悠扬清亮的笛声自明月而来,似清风朗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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