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时,院门外响起了阵阵摩托车的“突突突”声,响了好一阵子才停在了院门外。
梦毒敏感到,是祝部长、邹所长带领接兵干部家访来了。他赶紧迎了出去。
果然,祝部长和邹所长带着两位接兵干部走进了梦毒家的院落,他们的后面还有梦向田等三位梦家湾的村干部。
自从跟上了老大、老二及三哥他们闯荡外面的世界以来,梦毒还是学会了一些入流或不入流的礼数。为了表示自己的礼貌和敬意,梦毒在把七个人让进屋里之后,从用于写字看书的台子底下拿出一包当地生产的较好的烟来,挨个儿散发给来人。那些人不管会抽烟不会抽烟,倒是都接过了梦毒递来的烟。
这个时候,梦毒家的困境就显出来了,家里简直没有可以让来宾入座的地方,除了三位村干部之外,另外四人都是一身笔挺的制服,既让梦毒家蓬荜生辉,可也让梦毒家显出寒伧和窘迫来。尽管梦毒请他们坐,但那些灰拓拓的又小又矮的凳子,与他们的身材和衣着是那么的不协调,他们便没有坐下,而是站着进行了他们的家访。
梦守仁和老伴儿一生老实为人,难得与这类官面上的人打交道,此时几乎生出怯意来,加之想到梦毒的狠话,就更加不知说什么了。
那个女人呢,虽然没有怯场,但也没有说话,只是打量着来人们。她当然明白,她不能多话,说错了话,她跟梦毒的婚约肯定就完蛋了,如果梦毒失去了当兵的机会,也就再没有什么好失去的了。
于是,那些人就那么站在屋子里,屋子里一下子显得特别拥挤而又逼仄。
倒是接兵干部里那位身材高大者——几天后,梦毒知道他就是接兵连连长兰连长——有点儿反客为主,使得尴尬的气氛略缓和了些。他打趣似地问梦毒:“哟,小伙子,你会抽烟啊?”
梦毒赶紧摆手否认:“我不抽烟,我不会抽烟。”
另一位接兵干部——几天后梦毒知道了,此人是接兵连的指导员——问梦毒的父亲和母亲:“大爷大娘,如果我们把你们的儿子带走去当兵,去保家卫国,你们舍不舍得啊?”
梦毒的父亲退后了,把说话的机会“让”给了老伴儿。梦毒的母亲说:“舍不得,也得舍得。这是小孩自己想走的路,俺不能拦。”她的浓浓的家乡土味儿的话,不知接兵干部有没有听懂。当然了,接兵干部都作出听懂的样子,点了点头。
兰连长对梦毒说道:“当兵很艰苦啊。”
梦毒当即回应道:“当兵不怕苦,怕苦不当兵。”他回答得很认真。
七个人中,除了梦家湾的党支部书记外,其余六人要么是当过兵的人,要么还在当兵,听到梦毒的回答,都会心地笑了,他们全看出了梦毒的单纯。
另一位接兵干部问梦毒:“当兵以后,一般情况下是不能回家的。你会不会想家啊?”
梦毒赶紧摇头,想了想,他想起了广播里有时播放的一首歌《战士第二个故乡》,有了答案:“不想家不想家,我要是当上兵,就把部队当成家,战士的第二个故乡。”
祝部长、邹所长和两位接兵干部四人一齐朗声笑起来,笑得很自信,也笑得比较优越;梦家湾的三个村干部也笑了,但他们明显是陪笑,所以笑得很轻声。
一行七人没有过多停留,告辞时没有把话说死,不到最后一刻,谁也不敢拍板说梦毒一定能当兵。梦毒的父亲母亲欲送那些人离去,但被止住了,是梦毒一个人送他们出了院门。梦毒发现,接兵干部及祝部长、邹所长好奇地看了看那个女人,但两个接兵干部的眼光没有多打量那个女人,倒是祝部长和邹所长略微皱了皱眉头。
那个女人自始至终没有说一句话,一张黑脸上木无表情,像个多余的存在,但那存在又好似带了一股不愿说出来的恶意,一种搅局的恶意。但因为没有发声,那恶意倒是显得隐晦了。
村干部们当然明白那个女人就是梦毒的婚约对象。但两名接兵干部却压根儿不会想到那个女人会是梦毒的婚约对象,他们不知道那个女人跟梦毒之间的关系,先是误以为那个女人是梦毒的姐姐,但又觉得不太可能,梦毒那么帅气精干,而那个女人却又黑又丑,除非二人不是一母同胞。但他们没有多想。
祝部长和邹所长却皆略微皱了皱眉头,他们已经从部队回到地方好几年,对地方生活更了解和熟悉一些,他们明白,在荒蛮的乡下,什么怪事儿都会发生——他们在一瞬间里想到过,那个女人兴许是梦毒的婚约对象,但又觉得不太可能,二人的形象差距实在太大了。好在,他们没有深究,因为他们的心里对梦毒是满意的,觉得这样的心地单纯而且热血沸腾的好小伙子只要到了绿色军营中,铁定能当成一个好兵。
七个人离去了。
梦毒对自己刚才的表现是满意的,他看见了那些人脸上轻松而满意的笑容,还看见了他们对他的嘉许的点头。在将七人送走后,他没有转身回家,而是走到了村外,他想透一口气。他不想回到家中,不想跟那个女人见面,更不想跟她说话。再说了,近几天,他差不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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