梦独将背囊存进了货运车站的一格柜子里,他将柜锁的钥匙的弹簧绳套在了右手手腕上。他认为,卸下重重的背囊,轻装上阵一身轻松前去应聘,既可避免负重,还可减少狼狈,也许会取得意想不到的效果,如此甚好。为了给对方一个好的第一印象,他去了卫生间,在镜子前沾着清水打理了一下头发,整了整仪容,笑了笑,对着镜中人满意地点了点头。
按着电话中对方的指点,梦独往回走了一站路,寻找“天边外”所在路段和所在门牌号码。他觉得自己越来越走入一种熟悉之中。
就是这种让他感知到的“熟悉”,无形中给他的内心增加了底气。
不知不觉中,他站在了一家职介所门前。他看了看记录有详细地址的纸片,确信没有找错地方。职介所里,正有几个应聘的人跟老板说着什么。梦独清清楚楚想起来,他曾经来过这家职业介绍所,但他更记得,就在不久前,他进入这家职介所时,大门的门楣上是没有名字的,而如今赫然挂着一块牌子,上面印刷着五个大字:诚恳职介所。
梦独等了片刻,见那几个求职者走出职介所后,他才走了进去,径直走到老板面前,坐在了一张高方凳上,与老板面面相对。
眼镜老板看着梦独。
梦独说:“莫老板,你好。不认识我了吗?我可认得你。”
莫老板拍了拍额头,笑了笑,说:“哦,我想起来了,我想起来了。”不知是真想起还是装作想起。
梦独又说:“上一次见到你,我和你是陌生人;这一回见到你,咱们就是熟人,对吧?所以,我对你是真的有一种亲切感。毕竟你是我在这座城市里认识的第一个熟人。”
莫老板说:“每天客人太多。不过,这一回,我是真的想起来了。前些日子,你来求过职,问了我一些问题,对吧?看上去,还挺怀疑我这个店,好像我这个店是黑店似的。”
“看,现在我又来了,说明我没把你的店当作黑店。”
“你是当过兵的人,当过兵的人大多很耿直,所以,我不想瞒你,牌子没挂的那些日子,说起来,还真的算得上是黑店;不过,我跟主管部门的负责人关系特别铁,当然就还照常营业。现在呢,我早就把缺失的手续补办好了,又成了白店了。”
“成了白店,给人的感觉就是不一样,我觉得你现在说的话句句属实。”
“有事儿?说。”莫老板道,“免得一会儿有求职的人来,又得耽搁下来。”
“我就是求职者啊?我打过电话,电话里的人告诉我这个地址,叫我来这里。”梦独将情况大致说了一遍。
莫老板道:“我听明白了。接电话的是我老婆,用的是另一部电话。的确是有这么回事。”
“我没听明白。你说详细些,可以吗?莫老板。”
莫老板端起茶杯喝了一大口水,说:“对,有海运公司委托我帮他们招工,招得挺急的。招满后,马上就可以上船出发。”
梦独故意说:“招那么急,还马上可以上船。”他笑了笑,说,“他们公司该不是跟你的职介所前一阵子一样,是黑公司吧?”
“我早练出了一双火眼金睛,看得出来,你是个当过兵的人,你的说话很有作派,都显示着呢,那些没当过兵的人想装成你这样是装不出来的。但我实话告诉你,我也当过兵,在你面前,我是老兵。所以,我想给你说句掏心窝子的话,你当了几年兵,跟社会脱节了几年,根本不了解社会发展有多快,还有,人们的思想变化有多快,幸亏你只当了几年兵。我问你,”他手朝大街上一指,继续说道,“这大街小巷上,那么多店,那么多公司,我问你,你说,哪家是黑的,哪家是白的?连我都看不出来,你能看出来吗?什么是市场经济?我告诉你,市场经济就是多赚钱,市场经济就是打擦边球。什么白店黑店白公司黑公司,要是按着条条杠杠来断定黑和白,那么就没有一家是白的,那些白公司啊白店啊都得崩溃,都得赔本。白公司就不做违法的事情了吗?黑公司就不做合法的事情了吗?你可不要拿部队上的那一套来衡量地方衡量社会,要是那样,那你得处处碰壁,直到有一天碰得不喘气儿了,你才不碰了。所以呀,能挣钱、能挣大钱才是硬道理,有了大钱,要是再有了背景,白的是白的,黑的也是白的,就这么简单。所以呀,小老弟,你管它公司是白的还是黑的呢,只要能让你挣上大钱,就是白的。”
“你的意思,公司会录用我?”
“你当过兵,身体当然不会有什么毛病,你脑子又这么灵光。我说行,当然就行。我原先就跟你说过,包在我身上。”莫老板拍了拍胸脯。
听莫老板如此大打包票,梦独才敢说了这么一句话:“我没做过海员,他们会要我?”
“谁从娘胎里生下来就会跑就会当海员?谁不是有一才有二?没当过海员,你这么聪明,有什么学不会的?”
梦独说:“莫老板,看在你是老兵的份儿上,我愿意相信你。成。说真的,我根本就不在乎什么黑公司白公司,只要能让我上船,下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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