顾时砚终于明白,当他站在老爷子病床旁,为何心中总是伴随着不安和烦躁。
当知道亲人一定会离去,心脏被无可奈何所笼罩,夹杂着顿感的痛,仿佛身处潮湿之地,黏糊的亲情像是粘在身上的胶水,让人动弹不得。
直到方才,他一直以为自己足够平静。
他没有哭,也没有过激的行动。
只是慢火炖肉一般,总觉得身处梦中,一路的悲哀喜乐慢慢被忘记,酸涩蔓延。
顾时砚回首,见她就在身后。
心中道不明的情愫在疯狂滋长。
他迈着步伐走过去,拥她入怀。
洛星也恍然,手横在半空中,却并没有将人推走,鼻尖是清冽冷松香混杂着烟草味,说不出的质感。
“谢谢。”他低喃着的嗓音有些含糊。
洛星听得清楚,她嗯了声,算是回应。
“回去吧。”洛星说。
她轻轻拍了拍他,退出他的怀抱。
抬眼一看,惊然面前的人眼红湿润。
天台风狂,刮得人衣袂锋利高高扬起,顾时砚低垂着眼睑。
洛星眼睛很紧地盯着他,倏忽转头,“风好大,吹得人眼泪都出来了。”
洛星抬手,掌心压着自己的眼眶,一手拉着顾时砚下台阶,“走吧,再吹下去眼都要瞎了。”
洛星原本是虚拉着他的指节,才下了两个台阶,手掌却被身后的人紧紧握住,掌心相贴。
可能是吹了许久冷风,他的手体温低凉。
走到廊道,旁边有饮水机,洛星回头问他,“喝点热水?”
顾时砚几乎是贴在她身后,洛星仰头一看,便看到他近在迟尺的深邃面庞。
长直的睫垂着,认真盯着人看的瞳眸幽邃深情,洛星被看得一愣。
她偏过眸,去接水,塞到了他手中。
“喝啊。”洛星看他不动,催了一声。
“洛星......”顾时砚两手捧着手心的纸杯,暖意透过掌心传到四肢百骸,心都热了起来。
洛星静静等着他的下文。
纸杯冒出的热气缭绕在两人之间,雾气温热,让两人透莹的瞳孔氤氲出水汽。
顾时砚单手握着纸杯,拉住洛星的一只手,轻轻张唇,“我不知道你为什么会误会我和苏沫,我和她除了之前顾梁让我帮她奶奶办理转院的事外,再没有交集了,因为网上那件事,她搬出了顾家,我心里只......”
“顾时砚!”
身后熟悉的厚重的嗓音叫住他,阻止了顾时砚的后话。
洛星看向顾时砚身后,顾梁就站在不远处。
“你怎么在这,人都守在那,你跑哪去了?”顾梁走过来,看到两人亲密的动作,眉头紧紧皱起。
洛星抽回自己的手,她看向顾时砚,“你回去吧。”
“你去办理证明书医疗手续费用,其他人都在前前后后安排着,你连表面功夫都不愿意做吗?”顾梁将手里的费用单给他。
顾时砚拿过单子,离开去办理手续了。
顾梁盯着洛星,眼神中的威压让洛星浑身不自在。
她越过顾梁。
“洛小姐。”顾梁叫住她。
“我知道你之前和时砚有过一段恋情......”
洛星微不可察蹙了蹙眉,“顾叔叔,你想说什么,不妨直接开口。”
“你们还年轻,以后的路还长着,也希望你不要想太多,时砚不会娶你。”顾梁不等洛星说话,又道:“之前网络那件事你是受害者,时砚也是,苏沫那边我会处理,你受到的伤害我也能给你赔偿。”
洛星默然,这话里意思很明显,就是扯清关系,他给赔偿,以后就别在联系。
“我还以为您会直接开出天价支票让我远离你儿子。”洛星玩笑似的说,“你该去和你儿子说这些,而不是我。”
她干脆利落说完,转身离开。
顾时砚办理完了手续,给洛星打电话,对面却没接。
他盯着手机屏幕,眼神晦涩。
......
庄严、肃穆的礼厅两侧垂直悬挂大幅挽联,横幅下方的长桌中间摆放着逝者的遗像,灵床安放在长桌正前方,四周围满了鲜花。
洛星身穿黑丝绒裙,长发尽数挽在脑后,温婉娴静地跟在顾韵之后面。
司仪站得笔直,声音沉着念着追悼词。
家属站在右侧,公司的来宾站在左侧
洛星原本是随着奶奶站在最后面,却被宋特助请到了前面。
顾家人难免不满。
可顾泰华临终前便说了身后事一切由宋特助来办,既然宋特助会把人请到最前面,那便是老爷子的意思。
“全体肃立,向逝者默哀三分钟。”
一切仪式完成。
“奶奶。”洛星见奶奶哭得实在伤心,从口袋里抽出纸来。
顾韵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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