碧纱窗外细雨潺潺,鹤寿堂内烧着御赐的兽金炭,却也难掩春寒。
襄平侯府老夫人正襟危坐在堂上,忽地抄起手边的乌金釉玉盏朝低头跪在下首的妙龄少女身旁砸去。
茶盏玉碎声清脆刺耳,满室的丫鬟仆从皆噤声。
老夫人怒斥:“沈绾梨,即便你与念娇自小被设计抱错,互换了身份,可稚子无辜,错的是你养母柳氏,你不该苛责于念娇。
何况自你回府以来,念娇处处护着你,有什么稀罕物都分你一份,可你却处处与她争风吃醋,妄图破坏她与三皇子的婚约,还将她推入冰湖,害她险些溺亡,如此心思歹毒……”
沈绾梨被这一阵怒斥惊醒,猛地抬头,就对上了老夫人的肃穆怒容和一旁沈念娇略带讥诮的俯视,不由微微一怔。
【侯府抄家灭门当日,老太太不是被沈念娇推出去挡刀死了吗?】
老夫人的怒斥声戛然而止,惊疑不定地环顾四周,见丫鬟们面不改色,方才确定只有自己听到了那道声音。
她心底不由掀起了惊涛骇浪。
襄平侯府战功赫赫,沐浴皇恩,怎么可能会遭抄家灭门之灾?
念娇虽不是侯府血脉,但自幼被养在她身边,最是与她亲近,怎么可能会推她出去挡刀?
定是她被沈绾梨气糊涂了,才出现了幻听!
“祖母,绾梨姐姐自小流落乡野,险些嫁与老商贾为妾,回府后见我占了她与三皇子的婚约,心生怨怼也无可厚非,您就饶了她这回吧。”
沈念娇此刻发梢还滴着水,浑身裹在披风里,娇弱得像风中折柳,却还是强撑着受寒的身子替沈绾梨求情。
“念娇,你不必为她求情。”
这时,一个锦衣玉冠、面容俊逸的男子走进了鹤寿堂,丫鬟们纷纷欠身行礼。
就连老夫人也起身相迎:“三皇子。”
三皇子萧瑾宁颔首,冷冷瞥了眼跪在一旁的沈绾梨,“老夫人,当着本皇子的面,沈绾梨都敢如此欺负念娇,可见她平日有多嚣张跋扈。绝不可轻饶了她!”
“将沈绾梨送到京郊庄子上,日后府中没有这个人,襄平侯府嫡长女还是念娇!”
沈老夫人话音落下,就有人两个婆子去拉沈绾梨。
眼前的场景与久远的记忆逐渐重合。
沈绾梨终于明白,她重生了!
她回到了侯府被抄家灭门那年!
上辈子,她与沈念娇同在寺庙出生,沈念娇的生母柳氏设计调换了她们。沈念娇顶替她成了襄平侯府嫡长女,而她则是成了教坊司歌姬柳氏之女。
后来她偷听到柳氏与养兄的谈话,得知身世,偷走了出生时戴的长命锁信物,回到了侯府。
可是,她为了亲情付出一切,侯府全家却对她极尽嫌恶,将罪臣之女所生的假千金视若珍宝,甚至一同瞒下了她假千金的身份,让她如愿履行婚约嫁给三皇子。
可笑的是,直到她被沈念娇设计害死,变成了孤魂野鬼,沈念娇联合生父卫国公害得襄平侯府被秘密处死,彻底露出了真面目,全家才幡然悔悟。
但那又有什么用?她尸体都被挂在城门上三个月腊成干了。
沈绾梨挣开婆子,仰头对堂上的老夫人道:“既然老夫人要将我逐出侯府,我走便是,你那破庄子谁爱待谁待!”
【沈念娇,你杀了我全家,可就不许杀我了哦】
【啊,亲爱的祖母和哥哥们,等你们像上辈子一样,被沈念娇和她亲爹卫国公陷害谋逆,通通死绝后,我一定会为你们翻案的,到时候我就是忠臣遗孤了,就算不能承袭侯府爵位,也能封个郡主县主当当吧,嘻嘻~】
沈绾梨转身就走,心里美滋滋地盘算着。
身后的老夫人惊得扯断了佛珠,念珠掉了满地。
她没有幻听!她听到的是沈绾梨的真心话!
沈绾梨竟然能推算前世?
可是沈念娇明明是南村寡妇柳氏之女,她爹怎么可能是卫国公?卫国公明明是她女儿沈敏的夫婿啊。
老夫人觉得荒谬,可她却又忍不住想着,莫非是祖宗们预测到侯府有灭顶之灾,才借绾梨的心声来警醒他们?
她急忙招呼婆子们:“去拦住大小姐!”
沈绾梨看了眼窗纱外的雨幕,停住了脚步,转身看着老夫人。
沈念娇也看出了老夫人的焦急,眼里笑意收敛,面露忧色说:“祖母,绾梨姐姐也不是故意把我推入湖中的,她本是金枝玉叶却流落多年,已经受了那么多年苦了,您万不能将她赶出侯府啊。”
一旁的萧瑾宁却是拢着袖子冷哼,“她要走就让她走,左右留在侯府,也是给襄平侯蒙羞!老夫人何必阻拦?”
萧瑾宁觉得沈绾梨如此爱慕虚荣,怎么可能舍弃侯府嫡女的身份,如今说要离开侯府不过是做做样子罢了!
沈念娇本以为自己以退为进,定能火上浇油,让祖母下定决心赶走沈绾梨。
但她没想到,老夫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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