巷子里三四棵生长了几十年的老树早已在冬季里落叶凋零,光秃秃的枝干冲天,被风吹过,又有几片绿芽探出头来。
常威的狗鼻子似乎闻不到旁边公厕里散发出来的气味,火眼金睛也看不见老兵身上的污渍,他上下打量着,注意到即便如此潦倒,老兵的衣领子依然扣的很严实,头发也不算糟乱,破烂的衣衫原本也是浆洗过的。
许多年前,他投军之时,应该也是意气风发,朝气蓬勃。
而如今,他佝偻着腰,瘦弱不堪,呼吸急促,眼神里有了畏惧和怯弱。
历史长河里,随意翻起的一朵浪花,砸下来就是令人窒息的汪洋大海。
常威救不了所有人,可也做不到无动于衷,就好像他除掉三害,能不能改变什么并不确定,可他还是做了。
力所能及的事情都不去做,他重生回来干什么呢?
那他不如回到长胜村,靠着空间种点粮食,没事进山打点猎物,偷偷在黑市上囤积点黄金古董,演绎另一个故事算了!
一声尖锐的嗓音打破了他的思绪,“你们是干什么的?”
这声音如同手指刮过铁丝网,格外的刺耳。
常威缓缓转过身去,面色冷峻的看着眼前三个妇人,旋即收回目光,不再理睬。
态度很差,嚣张跋扈,目中无人。
三个妇人刚想发动传统技能,就听见常威冷漠的声音,“敖斌,通知街道办主任,让他好好整顿下队伍,如果整顿不好,我就整顿他。”
敖斌大声应道:“是。”
三个妇人这才注意到之前见过面的调查局干部,再想起常威刚才说的话,已经忍不住开始抖糠。
敖斌小跑着去街道办,敖文怕这三个女人撒泼让常威不痛快,连忙上前驱赶她们离开。
老兵的眼眶已经藏不住泪水,他哽咽着,吴侬软语让这个本就略显弱的人更加无力:“领导,不用,这,这不怪她们。”
这个世界很奇怪。
被辜负的人总是在反省。
常威没有理会身后的三个妇人,以他如今的身份,惩戒三个居委会的大妈是件极为轻松的事情,刚才回头多看一眼,不过是想确认下没有冤枉人。
所以这事对于常威来说其实并不算大事,只是咄咄逼人,只是如鲠在喉,只是黯然神伤。
一个没有英雄的民族是悲哀的,一个有了英雄但不尊重英雄的民族是无药可救的。
老兵感激的看着常威,微微躬身,“谢谢领导......我,和我那些死掉的......我这就是个针尖大的事情,不值当劳烦您。”
是啊,相比起牺牲的英雄们,这真是针尖大的事。
可是针尖最伤人啊!
常威连忙扶起他,微笑道:“您别担心,我会处理好的。”
说罢,他转身看向敖文,郑重交代,“我请老兵回宾馆休息下,剩下的事情交给你们兄弟处理。”
范团儿疾步朝着小巷外车辆停放的位置走去。
整个过程,她没有任何干预。
常威连抓捕资本家都没有参与,却听说此事后就亲自跑来,可以想见,老兵的事情已经触及了他的底线。
回到宾馆,安排服务员带着老兵去洗漱,他静静的坐在房间里,捧着茶杯发呆。
范团儿知道他有这个毛病。
喜欢发呆的人都很有想象力,不知道这会少年脑子里又在想着什么。
“常威,接下来你准备怎么办?”她小心试探着。
常威回神,看着姑娘眼里藏不住的担忧,笑着说,“放心,我没有改变大势的想法,也没有这个能力,不过是遇到了,路见不平一声吼而已。”
范团儿松了口气,“这位老兵你想怎么安排?”
说完,她补了一句,“如果不妥善安置,怕是等我们走了,他要被报复。”
“这是必然的。”常威低头思索了片刻,抬头道:“一会问问他本人意见,我们龙组好像一直缺个门房。”
老王头厨师的工作已经转交给了吴长坤,张老头门卫的岗位一直空着呢。
范团儿点点头,“这样好,在你我身边,他的安全没有问题。”
她想着,刚在沪上从沈湘南手里弄了五万块钱,多养个人没有问题。
“笃笃笃。”
敲门声。
洗过澡后的老兵被服务员领进来,花白的头发梳理整齐后,整个人精神了许多,那些套在外面打满补丁的工作服大概是洗了,现在身上套着一件薄袄。
常威回房间拿出一件旧大衣披在老兵身上,请他坐下,说了自己的想法。
龙组什么的,老兵不懂,只觉得这个名字狂拽炫酷屌炸天。
“我,我服从组织安排。”老兵表示服从,想了会小声道:“两位领导,我还会开车修车。”
当门卫就是空养着他,这是他不愿意的,龙组大概也不需要人挑粪,那他总想多做点事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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