沈江霖闭着眼听着,心里已经将事情和各人的态度理了个七七八八,只是这具身体不算结实,寒冬落水更是要命,不一会儿,整个人都烧了起来,沈江霖的思绪也变得模糊了起来。
徐姨娘见沈江霖的小脸烧的绯红,连忙用手抚额,一摸过去竟是滚烫,又将手放在炉上烤了一会儿,待到手上有了热意,这才伸进被窝里摸了摸沈江霖身上,果然身上也是滚烫。
“这可如何是好?这药吃了怎么倒还不顶用了?”迷迷糊糊间沈江霖听到了这具身体的亲娘犯愁的声音。
王嬷嬷倒还有一两分的镇定:“姨娘你要是信我,就用那干巾帕子沾了最烈的烧酒,往哥儿的胳肢窝、前胸后背还有手心和颈部两侧,都擦过去,保管能见效。”
徐姨娘听了这话,就像抓到主心骨一般,一叠声地打发下人去问魏夫人讨要烧酒去,小丫鬟翠柳得了信连忙跑了出去,差点和廊檐下要进屋的沈初夏和沈明冬姐妹两个撞上。
“问二小姐、三小姐安。”行了礼之后,翠柳继续慌慌张张地跑了出去。
徐姨娘在屋内听到了动静,忙叫两个女儿进来。
一进到暖阁里面,姐妹两先看过弟弟,见沈江霖脸颊烧的通红,又听说叫翠柳去魏夫人那边讨要烧酒,沈明冬顿时柳眉倒竖,气的埋怨道:“姨娘,你真是乃天下第一糊涂人!”
姐妹两顶着寒风一路匆匆赶来,听到沈江霖跳水的消息,吓得脸颊煞白,如今见弟弟小命捡回来了,沈明冬又开始头疼起姨娘和弟弟做下的糊涂事来。
沈明冬嘴巴不饶人,徐姨娘被她这么一说,顿时就不乐意了:“姑娘这说的什么话?我怎么就糊涂人了?”
沈明冬恨铁不成钢:“母亲刚刚还因为这事大动了肝火,你傻头傻脑地将人挪回来也就罢了,现在要烧酒了,你自己亲自去岂不是更好?该赔礼赔礼,该道歉道歉,和母亲说一兜子好话,让她知道你刚刚只是着急说错了话,等霖哥儿好了些,就赶紧送过去,这事不就妥了?”
叫个话都说不清楚的小丫头片子过去,到时候夫人怎么想?
又是顶撞了她,还要她拿东西过来,有本事就什么口都别开,别去求人家!
二姐沈初夏坐在床边,用湿帕子给沈江霖额头降温,低垂着头,摸了摸小弟滚烫的脸颊,只知道急的掉眼泪。
被亲女儿指着骂了,徐姨娘面上也挂不住了:“三小姐,我好歹生养你一场,今日霖哥儿都要被逼的跳水了,你不帮着我,还向着人家说话呢!你想上赶子认人家作亲娘,也不晓得人家乐意不乐意呢!”
徐姨娘的脸无可挑剔是个真正的江南美人,纵然已有些美人迟暮的态势,但依旧经得起细瞧,只是如今一双潋滟的桃花眼怒目圆睁,双手叉腰,指天骂地那样,十分的美貌也只剩下三分了。
然而,纵使徐姨娘大字不识一个,但是说起话来可是最会挑人最在意的地方,再加上她对自己生的三姑娘最是了解,她不想听什么,她就偏要说什么。
沈明冬一口气接不上来,和徐姨娘八分相似的小脸涨得通红,口中呼哧呼哧喘着粗气,沈初夏见三妹妹又和姨娘要吵起来了,连忙上来拉沈明冬:“三妹妹,你这又是何苦来着?小弟都这幅样子了,如今置气又有何用?倒不如坐下来…….”
还没等沈初夏说完,沈明冬直接一甩袖子,冷冷道:“是啊,我和一个榆木脑袋置什么气?只到了后悔的时候,别到我这里哭天抹地的好!”
说完,沈明冬直接掀起毛毡帘子,一摔就出去了。
…….
徐姨娘拉着二姑娘沈初夏就哭诉起来,唠唠叨叨,没完没了。
也亏得沈初夏性子好,她姨娘说什么她都不反驳,只柔声应好。
沈江霖如置火海,偏什么有不同的女声在耳边吵吵闹闹,半刻不得停歇,他仿佛成了那孙猴子,头上套着个紧箍咒,一遍又一遍的咒文念得他无处翻身,脑袋更是疼到快裂开似的。
时间如此难熬。
突然,沈江霖在烈日荒漠中得到了一汪清泉,饮下之后整个人都感觉舒坦了起来,粗重的呼吸也开始放轻了,人安稳了下来。
见到儿子果然退烧了,徐姨娘双手合十念了两声佛,然后揉了揉快要散架的胳膊和腰,催着沈初夏去休息:“大姑娘快去歇着吧,这里我和王嬷嬷看着呢。”
熬到了三更,沈初夏的眼皮都快黏到一起了,见小弟现在睡的平稳,行礼之后扶着自己的小丫鬟鸢儿向自己的院子走去。
沈初夏的院子在西侧,地方有些偏僻,鸢儿提着一盏羊角灯,嘱咐着沈初夏走慢点。
主仆二人小心着脚下,因着此刻夜已深更,各处院子都已经睡下,沈初夏怕惊动父亲和嫡母,所以走的是下人走的夹道,冬日冷风呼号,直直地灌进她的衣领袖口中,饶是紧了紧身上的大毛披风,也依旧抵挡不住那股子寒意。
“鸢儿,明日依旧是卯时一刻叫我起来,可千万别误了时辰。”
沈初夏叮嘱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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