朝露无助脸上,呜呜地哭了起来,哭声绝望而又破碎。
“他说他可以放过我,但不会放过我身边的婢女,他把蓝英折磨得很惨,最后……最后他还要我亲手杀了蓝英。”
燕辞晚眯起眼:“你照做了?”
朝露哭得越发大声,说出来的话语也越发混乱:“我不肯,可是他把匕首塞进我手里,然后抓着我的手,强迫我去杀人。我拼命往后退,我哭着求他不要这么做,可他不听,他说蓝英是我的婢女,她的一切都属于我,包括她的命。他的力气好大,我怎么都挣脱不开,匕首捅了进去,我的眼睛被蒙着,什么都看不到,但我能听到蓝英的哭声,她在喊,二娘,我好疼,我不想死,救救我……”
说到这儿,她忽然抬起头,露出一双红通通的眼睛,嘶哑问道。
“是我杀了蓝英对吗?我才是杀人凶手对吗?”
燕辞晚不知该如何回答。
朝露似哭似笑地喃喃自语:“我杀了人,该被通缉的人应该是我才对,可我却跑了,一个人躲在这儿,我害死了蓝英,还连累了你,都是我的错,呜呜呜……”
说着说着她就崩溃地哭了起来,哭声不大,却听得人心碎。
这些话被积压在朝露的心里,日日夜夜折磨着她的灵魂,令她寝食难安,心力交瘁。
如今终于可以说出来了,她便再也控制不住,任由情绪如洪流开闸般疯狂外泄。
燕辞晚沉默地听着,直到朝露哭累了,哭声渐渐低了下去,燕辞晚方才开口。
“你确定自己当时是真的杀了蓝英吗?”
朝露声音嘶哑,带着强烈的鼻音:“我不知道,我被蒙着眼睛,什么都看不到,但我可以确定,匕首肯定捅进了一个人的身体里,那种刀刃没入血肉,鲜血溅了我一手的感觉,我到死都忘不了,太可怕了……”
她环抱住自己的身躯,脸上满是惊恐之色。
燕辞晚拿走她手里的绣帕,细细地帮她去脸上泪水,声音温柔而又清晰。
“你未曾亲眼看到自己杀死了蓝英,这说明蓝英未必就一定是被你杀死的,也许是凶手骗了你,他想把蓝英的死嫁祸到你头上,让你成为他的替罪羊。”
朝露睁大眼睛,显然是从未想过还有这么一层可能。
“这、这可能吗?”
“我也不能确定,现在真相未明,一切都还是未知数,我们唯有查明真相,才能知道蓝英的真正死因,所以你必须要冷静,千万不要被凶手牵着鼻子走。”
朝露听了她的分析,深吸一口气,努力让自己冷静下来。
“你说得对,不能是凶手说什么,我就信什么,我得自己去看去思考。”
燕辞晚欣慰一笑:“没错。”
朝露继续回忆案发过程,述说道。
“那贼人不信任我,他说为了防止我回去后会报官,就让我亲手杀了蓝英,这样一来,我就成了他的同伙。一旦他被官府逮捕,我这个同伙肯定也跑不掉,如果我不想惹祸上身,就必须要闭紧嘴巴,为他保守秘密。”
“你看到过凶手的脸吗?或者凶手有什么特点?”燕辞晚追问。
朝露再次摇头:“没有,我从头到尾都被蒙着眼睛,我什么都看不到,我只能听到他的声音,是个年轻郎君的声音,感觉应该在二十岁左右,是本地口音。他当时应该喝了酒,身上有种浓郁的酒味,除此之外……就没有了。”
她知道自己提供的有用线索太少了,惭愧地低下头去。
燕辞晚问:“如果让你再次听到那个声音,你能认得出来吗?”
朝露立刻抬头,毫不犹豫地给出肯定答复。
“一定能!”
那个人的声音,她到死都不会忘记!
燕辞晚微微一笑:“很好,这对找到真凶有很大帮助。”
朝露很是惊喜:“真的吗?太好了!”
得到鼓励后,朝露的情绪振奋了许多,都不用对方追问,她就主动接着往下说。
“后来我又被打晕,迷迷糊糊中好像是被抬上了马车,等我再次醒来时,发现自己就躺在朝府附近,被出来寻找我的朝府仆从找到,他们把我救了回去。”
燕辞晚追问:“此事你告诉过别人吗?”
朝露吸了吸鼻子:“我告诉了阿耶和阿娘,阿耶说此事关系重大,一旦传扬出去,我将面临着牢狱之灾。萧妄不可能娶一个杀过人的妻子,届时萧家肯定会退亲,就连阿耶也会被我连累,导致仕途被毁。所以阿耶不仅不肯报官,还把我关在家里,下令让家里所有人都闭紧嘴巴,不准把我曾失踪过的事情泄露出去。”
燕辞晚跟朝远之打过交道,知道那人虚伪得很,于他而言,区区一个婢女的死活,卑贱如尘埃,根本不值得他冒险去报官追凶。
朝远之想要大事化小小事化了,就当做一切都没发生过,可朝露显然不愿意。
燕辞晚看着面前哭得鼻头通红的朝露,虽然有些不忍,但还是开口问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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