杨坚对独孤伽罗的猜测颇为赞同。
独孤伽罗这个推断是非常具有现实依据的——虽然如今已经不是两晋时期那样的门阀天下,但是北朝传承绵延下来的以军功起家的集团、东部地区的一群尚且存在的抱着祖上荣光不撒手的世家、南面刚刚归于大隋的种种势力……
这些人,没有一个是省油的灯。
没有一个不想着继续壮大家族,也没有一个不想着削弱朝廷,让自己重新变成那个可以与皇室并肩的高贵家族。
但杨坚可绝不是一个能够容忍这些做法的皇帝。
他不仅不容忍,他还在着手削减压制这些家族,一边压制,一边给出一点权力玩儿平衡,在尽量让这些人觉得反抗得不偿失的同时,让皇权慢慢壮大。
俗称温水煮青蛙。
杨坚一直觉得自己做的不错,而自己的儿子……虽然看起来多有不足之处,但至少在这方面的观点还是可以和自己一致的。
那么问题应该就是出在手段上了——依旧不愿意容忍家族力量膨胀,但是却一时没有稳住,导致这群人掀桌子了?
所以,这个“炀帝”究竟是他的哪个儿子,竟能一下子把局面败坏到如此地步。
只有世族参与能够做到这一步吗,即使世族可以引导煽动自己地区的百姓?
想了想,他在“本朝·君主”中发了一个消息:【文帝】彼时天下情况如何?
虽然不能直接透露具体内容,但一个大体的概括应该还是能说的吧。
没一会儿,有人回复了,【恭帝】天下百姓死了很多,民不聊生。
杨坚心头大骇,这一句话,透露出来的情况就已经足够了。
足够他判断出情况究竟有多恶劣,又多么无可逆转——天下百姓怎么会死了许多?地方再怎么胡作非为,只要朝廷还正常,都不至于此。
所以,朝中,或者说皇帝必然出了问题,不管他是有意无意,是主动还是被迫。
单一的民乱可解,单一的大族反叛可解,但是天下民心已变,又有大族趁势而为的话……
何解?无解。
况且是如此暴烈的巨变。
如若是两汉后期那样缓慢的崩坏,那么百姓们的心就还有扭转回来的可能;但是这样的惊天巨变,不过一帝便能如此,那还怎么扭转民心?
【当然,既然要做这么多事情,那自然需要大量的人力来完成。】
【这就说到了豪强兼并土地的另一部分,人口。】
【豪强兼并土地的时候可不只是只给自己家增加土地哈——至少在东汉乃至之后的这些个豪强世家不是这样——他们在兼并土地的时候,还不断地增加自己能够控制的人口。】
【所以当时刘秀的度田令,内容不仅是丈量田地,还要查明人口,就是因为对于豪强地主们而言,这二者是绑在一起的。】
【在兼并土地的过程中,必然会有农人,我们称之为自耕农,丧失土地,失去一切财产,然后不得不选择依附最近的强大的地主豪强,变成佃户来维持生计。】
【除了农人之外,匠人或者说手工业者也会破产,因为他们依靠周围的市场来生存,但是农人破产,他们的东西无法卖出,最终也将会不得不依附附近的地主豪强。】
【除了依附而来的农民之外,地主庄园之中还有大量的奴隶,他们是庄园中最底层的存在,也不像农人那样还拥有相对的人身自由——当然,进入了庄园的农人实际上也不存在多少人身自由,他们基本上是不可能离开地主庄园的。】
【在这两者之外,庄园内还有“宾客”,这个宾客可不是我们现在家里面来个客人然后我们将他们称作宾客的那个宾客,而是一种长期依附于地主庄园的存在——某种程度上,宾客也是一种依附而来的农人,但是他们的成分比较复杂。】
【最后,地主庄园通常是聚族而居,地主本人既是庄园的主人,也是一族族长,对于那些同族之人,地主本人则会给出一个较好一点的待遇,用宗族来捆绑所有人。】
【而在庄园之中,宗族也好,宾客也罢,亦或者是依附而来的农人,都需要向地主缴纳实物地租,很多都是收获物的半数以上;还需要为地主无偿服劳役,包括修筑水渠、修葺房屋等等。】
【当然,有时候没有破产的农人也愿意主动去依附一个豪强,因为这样自己的财产和人身安全都能更有保证。】
【虽然这对于朝廷而言不是好事儿,而且农民选择依附的豪强本身也是导致他们沦落至此的罪魁祸首,可某种程度上,倒也算是情势所迫之下的用脚投票了。】
“其实我家也想着要不要投靠李氏呢。”一个尚且还是自耕农的农人道,他家现在还能勉强过活,倒不至于没有财产田地,还没有到别无选择要么当流民要么投靠地主豪强的地步。
但是尽管如此,他们全家却都已经在思考这个问题了。
李氏,就是他们这里的一个大地主,虽然并非是那些天下闻名的大地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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