乔姨娘瞥了一眼她微颤的手,勾起唇角,“那侄女明日就等候姑母的好消息了。”
说罢,她扭着腰肢起身,袅袅婷婷地迈着步子离开。
“吱呀——”
房门打开,等那道身影消失在门前时,老乔氏手中猛地一个用力,那串跟了她四十年的桃木佛珠‘哗啦啦’散落一地。
王嬷嬷进来,刚好看见珠子落在地上的那一幕,惊了一下,“这线绳才换不久,怎的断了?”
自家主子有多珍惜这串佛珠她与张麽麽都知道,每隔三月,便重新换新绳。
现在的这根绳子还是上月才换的呢。
她弯腰去捡,老乔氏阖上眼皮,重重叹了口气,“不必捡了,丢了吧。”
“主子......”
王麽麽捡珠子的动作一顿,犹豫一瞬,还是直起了身子。
老夫人最是忌讳别人不听她的话,若是为此惹恼了她,得不偿失。
“岳霞,你跟着我多少年了?”
“回主子,已经五十三年了。”
王麽麽与张麽麽一样,在老乔氏六岁时便跟在她身侧,直到她嫁入侯府做续弦,她们也跟着来了侯府。
“听说你大孙儿聪明机灵,是个读书的好苗子?”
老乔氏的话让王嬷嬷不明所以,但还是谦虚着说道:“那野小子也不过是比旁人会认得几个字罢了,当不得如此夸赞。”
“你可有打算让他走科举一道?”老乔氏掀起眼皮看她,“日后金榜题名,加官进爵,光宗耀祖。”
“他哪有那样的福气。”
王麽麽苦涩一笑。
她是乔家家奴,又嫁给了侯府的家奴,生的孩子自然也是府中的家奴。
现在孙子也是奴籍,若无主家恩典,她的子孙只能世代为奴。
奴哪有读书科考的命,只能跟着先生学几个大字罢了。
“若老身放了你儿他们的身契,归他们为良籍,你可愿?”
“主子!”
王麽麽猛地瞪大眼睛,她反应过来,激动地跪在地上,“主子若是愿意放了我儿他们的身契,奴婢愿意以死报恩!”
自己主子是什么性子她最是了解,从来不会发无缘无故的善心。
但若是能用自己这把老骨头换取孙子的前程,她愿意去死!
“你当真愿意?”
“上刀山,下油锅,奴婢万死不辞!”
王嬷嬷声音坚定,重重朝着老乔氏磕了一个响头。
她不像是张嬷嬷能生,有三儿一女。她一生也就这么一个独子,丈夫在儿子三岁时染疾没了,这些年她也算是含辛茹苦拉扯大唯一的独苗。
好在儿子听话孝顺,娶的媳妇懂事知礼,孙子也是个有出息的,与读书一道极有天赋。
她有好几次都听讲课的夫子惋惜孙子不是良籍,那时她婉约地找老夫人提此事,不过都被老夫人给搪塞了过去。
以前老夫人也提过,想让他的孙儿给三爷的小儿子当贴身小厮,可那还是奴,永远都是伺候人的奴才。
如今机会摆在眼前,只要她这条老命,就能换子子孙孙的人身自由,她死得其所!
老夫人眼中难得有一丝动容,她起身走到王麽麽面前,弯腰拉起她。
“谢主子!”
王麽麽眼眶泛红,忙抬袖抹了一下眼角。
老乔氏凑近她的耳朵,悄声耳语了几句,王嬷嬷瞳孔陡然瞪大。
“你放心,事成之后,我会给昭明一笔银子,保证他们日后能供得起宣宇读书。”
王麽麽丝毫不加犹豫,转身去到老乔氏的内室,拿起她说的那个瓷瓶。
“望主子日后能照拂我儿一二。”
她走到老乔氏面前,重新磕了三个头,旋即决绝离开。
夜间黑沉如墨,徐凌云在审问二房的丫鬟小厮,突然一名捕头惨白着快步走来。
“大人,不好了!”
“发生什么事了?”
徐凌云眉头一拧,心中陡然预感不妙。
“张麽麽死了!”长脸捕快颤着声音回道。
“怎么死的?”
徐凌云腾地一下从椅子上站了起来,神色凌厉。
“是被侯老夫人身边的王嬷嬷毒杀的。”长脸捕快喉咙滚动了一下,才战战兢兢地说:“王麽麽杀了张麽嬷后,直接就地自尽了。”
徐凌云重重拂袖,直接大跨步迈起,朝着关押张麽麽的房间走去。
房间里,张麽麽与王嬷嬷皆双双倒在地上,二人口吐鲜血,双目紧闭。
徐凌云走上前,伸手探了二人的大动脉,已然毫无波动。
“如此重要人犯,你是怎么看守的?”
长脸捕快哭丧着脸,“属下内急,只是去到前面的花丛处小解了片刻,再回来时,人就死了。”
他都不敢去茅厕,只敢在前面不远处解手,哪知道还是叫人钻了空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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