向导的日常生活比较自由,在没有任务的时候,可以在“塔”内的生活区随意打发自己的时间。双铖让她留在办公室休息,但甘甜并不想待在那里,等他去开会,自行离开办公楼,踏入被高楼环绕的中心生活区。
环形高楼直入云霄,看不清通往哪里,也看不清顶层在哪里。
甘甜只知道云上的部分是所谓“高塔”,“塔”的高层们在那里工作、生活。
但普通的哨兵和向导根本接触不到这群人,甚至没人能准确地说出“塔”到底是什么。
民众普遍认为,“塔”是一个管理哨兵和向导的机构,也为哨兵和向导提供一切可提供的后勤帮助。
每个普通人在觉醒成为哨兵或向导之后,一旦被“塔”捕捉到,会按流程进入专门给年幼哨兵、向导做培训的“圣所”,接受为期三年的培训。
绝大部分觉醒后的哨兵和向导都生活在“塔”里,塔的外部有很厚的屏障,能最大程度地保护五感敏锐的哨兵和共情力极强的向导。
甘甜站在高耸的钢铁森林之下,静静伫立几秒,还是决定回到家里。
她没有搭乘塔内的交通工具,选择闲散的步行,一路上遇到不少熟人,时不时停下来聊两句。
【好像有人跟着我?】
甘甜一边跟人攀谈,一边借助玻璃反光观察自己的身后。没看到人造树丛里有什么可疑的影子,但她的第六感告诉她,有人在跟着她。
她向A092确认,又忍不住暗戳戳地吐槽:【能不能别老安排这种剧情,接下来又是谁要来英雄救美了?你们编剧情也要讲逻辑合理。这里是普通人根本没法进入的“塔”,我又是地下泰拳的赛季冠军。你觉得谁能——】
【是不会伤害你的熟人。】
A092打断她的喋喋不休。
熟人?
周围人太多,得到回答的甘甜默不作声地往人工假山的方向走。路过拐角,她屏气凝神埋伏在暗处,决心给来人一个潇洒利落的左钩拳。
A092说熟人不会伤害她。
又没说她不能伤害熟人。
不多时,甘甜听到人工树叶发出类似树叶摩挲细小的声音,没有脚步声,但中央生活区里没有自然天气,没有风,除非人为触发,根本不会发出这样的声音。
甘甜盯紧脚下,在影子出现的瞬间,一拳挥了出去。
她不过是打算吓唬人,想着是熟人,连三分力道都没使出来。
来人被她毫无防备地打到下巴,条件反射般地握住她的手,力道大得能把她的腕骨捏碎。
在疼痛之前,甘甜率先接收到对方强大浩瀚又剧烈起伏的精神潮涌。脊背升起的麻意几乎像是有黏腻湿滑的蟒蛇在顺着往上攀爬,她打了个寒颤,又被滚烫的身躯禁锢。
男人没骨头似地往她身上倒,一只手却依然握住她的手腕,不过稍稍放松了些力道。
熟悉的潮涌让甘甜不用直面他也知晓了对方的身份。
凌畏,是凌畏。
准确地说,是处于神游状态下的凌畏。
他的体温高的吓人,浓黑的头发湿漉漉地垂在眉眼,黑色瞳孔木木地看向她的方向,却诡异地失焦一样涣散。原本眼白的部分遍布红色血丝,乍看如同含着一包浓稠的血液。
他已然陷入神游的状态,甘甜尝试性的“凌畏、凌畏”喊了几声,他没能给出任何看起来理智尚存的反馈,不过是任凭身体的记忆,无意识地亲昵地蹭着她的脖颈。
甘甜来不及浪费时间思考凌畏到底怎么了。
陷入神游状态是非常危险的,哨兵的意识会随着时间拉长越陷越深,直至无法找回。
甘甜屈膝微蹲,干脆利落地把人横抱起来,顺便叫了生活区的紧急接驳车,迅速回到自己的家里。
向导给哨兵进行精神梳理的时候,需要相对安静和封闭的环境,否则可能造成双方精神图景的污染。
最快其实是去禁闭室,但在介绍人的介入后,现在的禁闭室申请流程实在太过繁杂。
估计在申请下来之前,凌畏已经没救了。
她把凌畏横放在沙发上,轻车熟路地与他建立临时链接,进入对方的精神图景。
一进去,眼前废墟一样的精神图景让她有些无从下手。
他到底是多久没有进行精神梳理了?
简直比她的人生规划还要乱。
近期他似乎不是第一次陷入神游状态,坠入的状态很深。
甘甜无法,一边召唤出自己的小兔子寻找凌畏的精神体,一边在他战后废墟一样的精神图景里寻找他。
这样的事,在过去的四年里,甘甜做过无数次。
凌畏喜欢藏在空旷场景边低矮的三角空间里,最好附近能有一些自然植物。
甘甜很快地在他精神图景里找到瑟瑟发抖的小凌畏,七八岁的少年模样,留着正太头,上下两排的牙齿各缺了两颗,蜷缩成一团。
“回家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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