七月,雁城遭遇燕国军队的侵袭。说是军队,人数倒也不多,只是手段凶残得很,烧杀抢掠,所过之处一片荒痍。赵国的男子素是性子温懦,擅长的不是兵刃相接,杀伐血战,而是吟诗作画,对酒当歌。驻守在雁城的士兵怎么挡得住在战场夺天下的燕国士兵,当下溃败不堪言。
雁城百姓死伤逃亡无数,暗自叫苦不迭。
正当平安要派兵往雁城时,燕国大将司徒末却亲自出兵,将一干人等伏诛后退回燕国,派人来赔不是。官方的解释是说那一支燕国军乃是出逃的游兵,侵袭雁城实非燕国本意,请平安宽量。而后将派使臣出使赵国,亲自赔礼道歉。
这番变故,着实叫人不能不意外。
“真是好算计。”平安淡淡地笑,眼底不无讽刺。“燕国这算盘打得真好。”
“长公主的意思是?”鸳鸯迟疑了瞬间,很快明白过来。“那我们要不要......”
“暂且不必,坐观其变便是。”平安合上了手中的奏折,淡淡一笑道:“既然他有这个心,成全了又如何?”
数日,燕国使者到。以太史令顾长清和上将军司徒末为首,共侍婢一十八人。平安亲自派人安排他们入住驿馆,并于当夜在倚梅园中排设盛宴款待之。
燕使欣然接受。
夜色初上,月色淡淡,宛如一层轻薄的软纱覆盖。宫灯一盏一盏悬挂在梁柱,将整个倚梅园照的好似白昼。彩绸悬挂,软软地在空中飘荡,隐约透着一段碧荷的清香。迎风舞动,恰似侍女的水袖。
美酒琼浆,金樽玉杯,莫不是上乘之器。容貌秀丽的宫女穿梭,行止优雅。园子的中央是扶柳分花,身姿曼妙的舞姬伴随着笙箫丝竹翩翩起舞,宛如翩跹在花间的彩蝶。
此景此情,不可谓不赏心悦目。
可惜众人无心欣赏。这倚梅园本是好地方,可四年前皇上寿辰,在这里发现的一切,如今想起来仍然觉得心有余悸。纵然眼前景致再美,笼荷池的荷花飘香至此,也叫他们心中惶惶。总觉得有什么事蠢蠢欲动,即将破喉而出。
燕国使者自然不晓得曾经有过这么一出。
歌舞既罢。
太史令顾长清笑道:“赵国歌舞多娇媚,此话果真不假。”
“歌舞既能入太史令和上将军的眼,那自然是极好的。”平安笑了一笑,淡淡地说道。桌上的羊脂白玉杯被轻轻举起,隐约可见鲜红的酒液荡漾。“两位能来赵国,已是赵国之幸,平安之幸。若有失礼之处,请两位宽谅。平安先干为尽。”
“长公主太客气。”司徒末也笑:“素来听闻赵国长公主的美名,今日一见,果真是名不虚传。美貌得很。”他上下打量了平安,眉目之间带着一丝轻佻。他极年轻,生的也超乎常人的俊秀,是以看上去竟不觉得叫人恼怒,反而以为姿态风流。
方梓书脸色微微一沉。
平安似未曾听出他的放肆,依旧笑容浅浅:“上将军谬赞。说起来还是平安有幸,能见到上将军这样年少英才的人物。”
“燕国治军不严,竟使得游兵出逃至雁城作乱,司徒实在惭愧,在此再次向长公主致歉。”
“上将军不必过分苛责。此事也属意外,不是燕国本意。本宫只盼切勿影响燕赵两国的和平安宁才好。”
“这个自然。长公主宽恕至此,实在令司徒敬佩。”
你来我往,言语客气,好似句句奉承,可是暗流汹涌之下随时就可能有破开的刀刃,只看谁技不如人。
“这些舞姬舞得倒是不错,只可惜这乐差了点。”司徒末把玩着手里的玉杯,好似突然想到什么?本是兴致缺缺的模样一下子注入了精神。他望着平安说道:“听说长公主擅长古筝,多年前在赵国先皇的寿宴上一曲惊动天下,不知道下使可有机会聆听一番?”
此话一出,气氛瞬间就冷了下来。看似无伤大雅的一句,却是将平安当做随意招呼的舞姬来侮辱。
平安虽未开口,唇边仍然含着笑意,但是眼底的水光却在瞬间凝固。
众臣也是怒目相视。司徒末却好似不知道自己说错话,仍然笑意盈盈地问道:“长公主意下如何?”
平安正要开口,却听得身边的方梓书一声轻笑。方梓书笑道:“上将军这话确实没说错。皇姐的琴艺足以引来百鸟朝凰,实乃天下无双,价值城池。”他一手托着腮,一手屈指在桌上轻轻叩击。“倘若能听见一回,真的是三生无憾。”
顾长清一愣。他原想不到司徒末会说出这话,心里还担心是不是说的太过分使得局面僵化,却不想方梓书会赞同。他看着方梓书含笑的单纯面容,暗自摇头,毕竟还是小了。
“皇上所的正是。”司徒末笑道。
“只不过。”话锋一转,方梓书道:“上将军只知道皇姐琴艺无双,却不知道弹琴伤身子。上将军既然有所求,是不是也该付出代价?”他的手指顿住:“倘若上将军愿意以燕国的三座城池来换得皇姐一曲,朕相信皇姐必然乐意为上将军弹奏一曲,顺便庆祝赵国得城池之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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