鸳鸯看见入殿的平安时,目光落在她头顶的钗子,脸色明显一顿。她从来没有看见过平安戴过钗子,尤其是这般娇俏的颜色。淡淡的粉色,莲花盛开妆容,银钗上的小珠子宛如被夜色惊破,发生瑟瑟的清越声音,甚是可人。十分的姿色,在月色的照耀下显得更是清透。那种美丽,雅致而秀气,与平时的高高在上的冷艳不同,像是夜间的睡莲被清风轻轻催开了芬芳,温柔而缱绻。
平安自然也觉察到鸳鸯的目光,微微颦眉,伸手将钗子取下来搁在了桌上。“你处置了吧。”
“喏。”鸳鸯应声。见平安掀帘入内室后,她将静静躺在桌上的钗子握在手心细细瞧了瞧。这钗子样子别致,做工也不算差,但是银非纯银,绝非是宫中之物,而且长公主出宫之间明明发上没有钗子。
想来是和上将军司徒末出宫的时候,上将军给长公主戴在发上的。不过,能让长公主戴上钗回宫,也算是这个司徒末有本事了。鸳鸯想到平安颦眉嫌弃的模样,心底无声而笑。平安只说要她处理,也没明说是丢弃,藏着也不失为一个办法。
两日后,平安送别了燕国使者。别时之地乃帝都之外三里的万柳坡。万柳坡,顾名思义便是柳树重重,连绵一片。柳树本是春日婀娜,不过万柳坡却是稀奇。此地一年四季的柳树都是枝繁叶茂,青翠连绵,千丝万缕迎风招展,好似挽留着行人。是以得名,万柳坡。
“不想是长公主亲自送行,下使倒真生出不舍之情了。”司徒末一挑眉,好似果真十分惋惜。
平安淡淡地道:“上将军倘若肯留在赵国,平安自然不甚欢喜,也省得上将军不舍。”她的语气很淡,眼神却定定地看着司徒末,并非似开玩笑,而是在诚心留他。
顾长清在一旁看着,突然觉得头皮一阵发麻,再看着司徒末痴痴地看着平安的模样,心里更是慌张。此番示威并不顺利。这也罢了,不过是来打探虚实,可是倘若司徒末因为贪恋赵国长公主的美貌而不回燕国,这损失可就不止一点点了。他越想越觉得后背阵阵寒凉,连忙赶在司徒末前面答道:“赵国虽好,却非故里。司徒将军定然是思念亲故,迫不及待地要回燕国了。”
“是吗?上将军?”平安的眼神一转,妙目无波澜。
司徒末看了看脸色诡异的顾长清,再看了看平安,似笑非笑道:“自然。”
顾长清这才暗自舒了一口气。平安的脸色毫无变化,语气依旧淡淡:“那么就祝上将军和太史令回程顺利。”
“谨借长公主吉言。”顾长清慌不迭地道:“下使告退。”
顾长清先行退回马车。司徒末也正在转身上马,平安却叫住了他。“上将军。”
司徒末回过头。平安的下巴微微扬起,有着矜傲的弧度。她的眼神平安,却隐隐含着肃杀的刀光之气。她话说得很慢,几乎是一个字一个字道:“燕赵两国开战,赵国未必会输。上将军可要小心了。”
司徒末淡淡笑了笑,回答道:“司徒不敢小看。只是燕国对此志在必得,只盼短兵相接时候,长公主还能气淡神闲如此。”
“平安也愿将军能如传说中一般英勇。”
两人站得高,说的话除了自己旁人也听不清,明明字句之间尽是硝烟之势,偏偏一个含笑,一个静言,不知道的人看上去好似在依依惜别。
小东西看了看站在高处“叙话惜别”的两人,再看看身边的方梓书,心内不由一声叹息。昨夜长公主和皇上说完要选秀的话之后,皇上在树下待了半天,直到后来他见更深露重,实在不忍,向前去提醒了之后皇上才回宫。箫声响了彻夜未停,早上他进去伺候的时候发现他的脸色苍白得吓人。方梓书一句话也没有,木讷地任由他穿衣,伺候洗漱,跟随众人来送燕使。
直到方才,他才看见他黑暗深沉的眸光中有微光一闪。那是对司徒末的嫉恨或是对长公主......
他没有再想下去。
燕国一行人终于离去。平安站在山坡上静静地看着马车渐渐远去,骏马之上的那人回望一眼,毅然决然地驾马追上了前面的人。一阵清风,吹动了她未挽起的长发,掀动雪青色的裙角,上面的黄梅开得典雅,仿佛能散开芬芳。
鸳鸯走向她:“长公主?”
“回去吧。”平安淡淡地收回了视线,转身下了山坡。
“喏。”
平安走下来,却停在了方梓书的面前。她颦眉,问道:“恒儿,你可是身体不适?”昨夜她看见他的时候还是唇红齿白,精神奕奕,怎么一夜之后的他却是唇色发白,好似大病一场。“你可曾唤太医?”
”方梓书慢慢抬起眸子,浅笑道:“朕只是昨夜没有睡好,不用请太医。多谢皇姐关心。”原本一汪秋水灵活如珠的眼眸如今却好似一滩死水沉沉,没有半点精气神。那笑,极浅淡,仿佛随时要化开在风中的云朵。
“没事就好。”平安点点头道:“选秀在即,恒儿可要保重好身体。”
方梓书的身子微不可见地僵住。他低垂下眸子,声音淡淡地传出来:“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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