每当夕阳坠落,夜幕来临之前,草云郡的天空,便会染上一层金红色的霞彩。
每当这时,郡兵都会关上郡城的四门。
役兵和郡民们,都将打上一盆盆干净的井水,然后仔仔细细的将井水,洒遍城墙上的每一个角落。
然而,这一天的黄昏时,郡城的城门没有关上。
洒遍城墙上的,也不再是井水,而冒着蒸汽的热血。
穿着蛮虎拼甲,周身浴血的彭庸,一手提着一柄尖端滴血的长槊,另一只手攥着四颗人头的头发。
他披散着头发,面无表情的脸庞上,冰冷的目光注视着不远处,手提长剑,满脸怒色的余若。
“少主。”
彭庸拽起四颗人头的头发,将人头甩向了余若。
四颗人头落在余若身前的地上,骨碌碌的转了几圈。
“你的恩情。”
“我铭记于心。”
“所以。”
彭庸双手将长槊举过头顶,大踏步的朝着余若走去。
他的眼眸间露出嗜血的红光,他的声音却很平静。
“彭庸,只能来世在报了。”
如果。
有来世的话。
就在这一天,两万余身穿黑色板甲的白沙郡兵和一万余身穿银甲的草云降卒,冲进了草云郡城。
汹涌的烈火,透过郡城的城郭,照亮了渐入夜色的天空。
刺耳的喊杀声和兴奋的欢呼声中,掺杂着打斗声和痛嚎,还有阵阵歇斯底里的惨叫。
鲜血随着烈火,漫延至了郡城内的每一个角落。
此时的草云郡城。俨然已变成挺立在人世间,一处名副其实的炼狱。
这就是战争。
战争之后,往往便是刨根掘底的清算。
尖顶阁楼的殿堂大门,被战争最终的胜利者,用力推开。
身穿镀银连锁甲的刘力,刚刚走进殿堂,便看到了殿堂尽头,那站在白玉座台前的孩童。
孩童肤色黝黑,五官精致,双眼却显的有些呆滞。
孩童穿着深蓝色的丝服。腰缠蟒纹的绸带,双手中紧握着中央处镶了青绿菱形翡翠的剑柄,指节略微泛白。
孩童举起如拇指般粗细,只有一尺长的剑,全神戒备的指着刘力。
刘力微蹙起了眉头,便化为一道青风,穿过了殿堂,冲到了孩童的身前。
他低头俯视孩童,却没有发现本应属于一个孩子。因为恐惧而难抑的颤抖。
他只看到孩童迎着刘力的目光,低头沉默了片刻,便提剑刺了过来。
刘力伸出手,毫不费力的拍飞了孩童手中的剑。顺势揪住孩童的深蓝丝服的领子,单手就将孩童从地上举了起来。
“小小年纪。”
“就如此狠毒。”
“日后,还不知要造多少杀孽。”
刘力看着被高高举起后,仍在不断挣扎。双眼中显露出凶光的孩童,摇了摇头。
“我刘力,就做件好事。”
“替天行道一回。”
刘力抬起左手。呈现液态的靛青色罡元,流转在他的左手手掌上。
他双眼微微虚起,提着孩童领服的右手,也逐渐的加大了力道,直扼的孩童面色铁青,喘不过气来。
“力。”
一道清脆的女声,突兀的传进了大殿。
凝聚在刘力左手上的靛青罡元,立刻褪散,消隐无踪。
刘力将憋气憋至面露铁青,却始终哼都不哼一声的孩童,随手丢在了白玉座上,转身飞快的走下了石阶。
一名穿着褐色麻衣的女人,走进了殿堂。
女人身高一米六左右,稚嫩的面容上毫无血色。
她嘴唇很白,身体也很瘦弱。
“婉儿。”
“我在。”
刘力没有驱用罡元,却以极快的速度,几步就蹿到了彭婉儿的身前。
“好了。”
彭婉儿伸出纤细的右手,五指轻抚在刘力胸口处的镀银甲片。
她看着银亮甲片上,依旧显红的斑驳血迹,脸容更加苍白。
“力,不要再杀人了。”
“得到了这里,就够了。”
闻言,刘恒一把握住了停在胸前的小手,面露微笑。
“听你的。”
“不杀了。”
刘恒用手指仔细理了理彭婉儿额前的碎发,便笑着将面露羞红的彭婉儿抱在了怀里。
面容黝黑的孩童,从白玉座台上站起身。
他注视着殿堂中相拥着的两人,眼眸间显露出了怨毒的神色。
六年后。
还是在黄昏之时,当草云郡的天空中,染满了金红色的彩霞时。
草云郡城内,尖顶阁楼上,那处栽满了玫瑰的阳台中。
穿着漆黑厚衫,面色显白的彭婉儿,坐在一个矮榻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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