黎樱留宫养伤,伤势一天天地好转;七夕宫宴,表面上也是宾主尽欢。
赛巧之上,最出彩的是清宁侯府的徐姑娘,由大公主亲自出面赏赐了一大笔,连带着清宁侯府都好不得意。
黛玉并未参与“评审”,只替穆芳楹可惜。以穆芳楹的才华,本可以搏个美名,可惜黎樱出了事,她一直在内廷看护,没在回过赛巧宴,根本没有做完。
直到现在,穆芳楹依旧是驿馆内廷两头跑,安抚心急如焚的南安太妃,也陪着苏醒过来的黎樱小姑娘说话逗趣儿,当然,最重要的是将这小调皮摁在床上乖乖养伤。
皇家不欲让这桩谋害太子案流传太广,南安太妃辈分高身份重,也不好亲自入宫照顾黎樱,少不得托付穆芳楹。穆芳楹勤快且谨慎,不仅将黎樱照顾得挺好,还带着甜嘴儿两头通达,以免天家与臣家产生误会。
连太皇太后都感慨,真是歹竹出好笋,这穆县主比起兄妹甚至父王都强了不止百倍。若不是异姓王府所出,做个太子妃也妥当。
萧氏感慨如斯时,黛玉与弄月都在旁边呢。弄月听着,不由在肚子里暗暗发笑,悄悄往黛玉那头看过去——不行了,真的忍不住了,要笑死了怎么办噗噗噗!
未来的太子妃,黛玉姑娘,幽幽然的模样,漂亮的眼儿里愁云惨淡万里凝——凝得纯粹无比,连一丝的介意都瞧不出了,完全就是愁作。
黛玉觉得自己要被愁死了,穆芳楹这般出色——到哪里找个能让她瞧得上的!关键是还要漂亮,对方还明说了,要北静王那样的谪仙,或者他家哥哥那样的“妖精”,到哪儿找去?
只知道有一张脸能入穆县主的眼,景襄侯,可那已经被大公主给订货了,虽然不是情愿的……罢了,万万不能提,万一弄月闹着要退货或换货,那她得被活活折腾死!
我劝天公重抖擞,不拘一格踹神仙下凡尘是也!
黛玉甚至想去跟穆芳楹谈谈,要不然,咱们把条件放低点儿,也学蓝姑娘招婿行不?
萧氏看着黛玉全身冒着幽怨的小黑气儿,竟也觉着哭笑不得,原想看着是否嫉妒,哪知道竟惹出一番怜卿薄命来。抬头就发现弄月对着她挤眉弄眼做口型呢:我说皇太|祖母您就别试了,黛玉丫头的心思跟您担心的那些弯弯绕绕根本不在一个调上!
萧氏无奈,心里一声长叹。
她托付给未来太子妃的几桩婚,没一桩容易的。蓝宜茜自不必说,镇国公家的姑娘,门第太高,高到除了嫁入皇家根本没得“高嫁”,就算是招婿也不易寻人;穆芳楹曾托东平王向皇帝请婚,就凭这点,若太子妃不将她的婚事安顿得妥当些,非得被人戳脊梁骨不可;而黎樱,算是最简单的一个,可有个极护短的祖母,也必须得好好安排。
并非她这个曾太婆婆有意为难或者说刁难,而是弄月年底就要嫁,后宫宫权将再次陷入真空。太子妃必须尽早立得起,扛得住,方才不至于闹出乱子。这小姑娘年纪太小,曾太婆婆不得不亲自出手“打磨”一番,以免她被压弯了身子,或长歪了棱角。
弄月清楚地瞧见,萧氏微微缓闭上眼睛,良久才睁开,失望之意,几不掩饰。
——这份失望,并不是对着黛玉的。
弄月悄悄勾了勾黛玉的手指,黛玉幽怨着也没忘谨慎,悄悄瞥了一眼太皇太后,也蹙起了眉。看出是有些失望了,但不应是对她。黛玉扪心自问,赛巧宴前后,她所做并无什么不妥。
所以,是对着……何太后的。
七夕宫宴,是对黛玉的磨练,又何尝不是对何太后的。
何氏为宫女出身,论眼界,并不比皇贵太妃高远到哪里去;只是胜在温和淡泊、与世无争,且极有自知之明。
黛玉与弄月皆没有做错什么,可何氏却犯了个不小的忌讳——虽然,黛玉与弄月皆认为,这并不是出自何太后的本心。
倒不是说延迟搜宫之事。而是,在宫宴快结束时,“救”了蓝宜茜的那个侍卫统领,单名为致,而姓氏,恰好便为“何”。
何致,算是何太后的本家,也将就算是云朔的外甥。
只能说是“将就”,因为并无丝毫的血缘关系。
何氏是宫女,是民间选出的良家子。选宫女与选秀不同,宫女没什么出头的机会,又活得战战兢兢,常常是骨肉分离一辈子,是以许多民家皆不愿送宝贝女儿入宫。但宫女是分派到各地的定数,地方父母官受压必须得凑足人数,官民都觉得是个苦差事,便想出了一些歪法子,如有能力的民家,会抱养一些困苦人家的女孩,或是收些孤女,养到了年纪,代自家亲生女儿入宫伺候人,既不用骨肉分离,又凑足了人数,如何不好?
何家是有些积财的农耕之家,何太后便是个被抱养了然后送入宫凑数的女孩儿,原是个孤女,连自己究竟姓甚名谁都不晓得,跟别说寻什么亲生父母。
按本朝惯例,太后娘家该与国舅享同等待遇,不说荫封,至少该赏个爵位,可云朔登基之后,太上皇硬是以“何氏无亲族”为由,坚决不给丝毫的封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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