前世,贾家使计偷龙转凤;今世,黛玉还之以李代桃僵。
被人簇拥着,娉娉婷婷、一步三摇步入贾老太太卧房的,是宝钗。又做了一回黛玉的替身,晶莹雪与寂寞林的纠葛,两世不休,或为敌或为友,总当得上一句“红颜知己”。
重楼影影叠峦嶂,幽巷深深映轻霞。
贾家后门向外延展,偏僻而寂静的小巷深处,藏着一顶精巧的软轿。
精锐驻军早封闭了整个巷子,神情严肃,单手按着刀柄,时刻保持着警惕。
不怕惊民,也不怕扰民,因为这条巷子早就空了。十一户,整整四十二口,皆是中毒身亡。贾敬授意,暗军下手,黛玉……却无辜背负着这笔血债。
巷子尽头,青烟袅袅,摆了张香案,焚了些檀香,望超度无辜亡魂。黛玉默默看着土灰色的石墙,眸光星星点点,带着泪,却无法痛快地哭一场:“我做这些……其实,根本没有用。”
生死不能逆转,逝者无法归来。原本柔兰公主坚决不同意侄女儿亲自到血案现场,但黛玉始终坚持,她真的、想亲眼看一看。
林睿并没有阻止,只道:“你看不出什么。”
没错,皆是中毒身亡,没有留下血迹。顺天府尹早已处理好后续事宜,收敛尸体、撒药净化水井,如今此处一片虚空,唯有树上寒鸦声声,稍微留下一丝死亡的印记。
不是所有的悲痛都能感同身受的,黛玉一只手无法动弹,只能单手捂着胸口,抽痛非常却又觉得讽刺不已——虽伤心、虽哀痛,可直到听说云妹妹被自己所连累,才赫然发觉,这是怎样一个让人挣扎困苦的人世间。
“何必多想,逝者已去,你又不能招鬼。”身后忽然传来一道冷冰冰的声音,“这些人的死根本与你没关系,若你真不想开去‘偿命’了,真正的凶手得活活乐死。”
一位冷艳的美人正站在黛玉身后,素服银饰,是还未出孝的许檀。
黛玉转过身来,神情依旧黯然:“我知道……只是什么都做不了,无法弥补,真是糟糕极了。”
“你不是做了么?”许檀反问,“为了逮那个幕后黑手,为了给他们报仇,你这样单纯的,竟然也去算计、去使计,去玩了这把李代桃僵。”
说白了,就是骗人,骗的还是自己的卧病在床的亲外祖母。
“不,不完全是为了……我只是害怕,只是自私,只是不敢真的过去而已。”
“哼,人都是有七情六欲的,恐惧与自保皆是人之本能。就像那些满城嚼舌头、说你是白虎星下凡的,焉知不是出于自私、出于恐惧、出于嫉妒。”
黛玉无言以对,时常有人说她想得太多,愁肠百结没得憋屈坏了自己。她自知容易钻牛角尖,可两世为人,这点,实在难改。
“这点上,你比刚刚进去的那个‘替身林县主’差太多。做人,还是冷点儿好,冻也是冻别人,自己倒能修的一副傲雪欺霜的梅花香骨。”
“……”黛玉愣了愣,问得真切,“宝姐姐得罪你了?”
少见许檀如此夸人,尤其还跟骂人似的。
“没有。”许檀摇头,“我只是觉得,一路艰辛如斯,她居然始终冷静自持。北静王说的没错,薛姑娘心如磐石,还是冰琢出来的。”
黛玉沉默不语,许檀所言丝毫无错。
许檀却挑了挑眉眼,又道:“你竟会主动寻她帮忙,与她合作。”
细密的睫毛垂下,又滑落几缕轻软的发丝,黛玉的双眸彻底被遮掩,看不清其中是否有几许黯然,几许自嘲,几许伤她人之感。
依旧记得薛大哥要被处斩时,宝姐姐妥帖稳当地安排好薛家的退路,安然带走了薛姨妈、宝琴与薛蝌,还有怀孕的香菱;依稀记得,宝姐姐掩着疲惫道:“我若倒下,薛家就真的完了。”
亏得那是一团雪、一块冰,又能审时度势,让胆小的黛玉姑娘捉了她来做自己的替身。自欺欺人一句,或许是前世的孽债,宝姐姐欠她的,这辈子轮到被她来“利用”。
年年岁岁花相似,岁岁年年人不同。
忽然,一道回报打断了禅思:“县主,来人了。”
“这么快,宝姐姐不会出事吧?”黛玉急了,几步向前冲去,牵得肩膀一痛,却又一愣:被两个侍卫挟持在手里的,不正是宝玉?
十六岁的宝玉,与前世自己看到最后时的模样,没什么区别。眼里没了神采,脸上总带愁容。
“县主,这位贾小公子似是认出了薛县主,薛县主怕他坏事,让属下先带他出来。”
侍卫压低声音的解释自然盖不过宝玉的呼喊:“林妹妹!”
有些声嘶力竭,带着满满的不敢相信。
曾有一世相知,黛玉怎会看不出宝玉的怀疑,抬起眼眸,维持着一派平静,与他对视,轻声却清晰地告知:“你没猜错,是我让宝姐姐假扮我,去看外祖母。”
暗暗的,纤细的十指早扣进了掌心,看得许檀皱眉不已,唯恐她加剧伤势。
“果然、果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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