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眸中那抹近乎于温柔的异色,教轻尘怔住了。然而,很快她又回过神来,冷笑道:“君无戏言,皇上下的旨意,自己都不记得么?”
“朕只记得,曾经告诉过你两次,朕舍不得。”语罢,他突然就低头覆上她的唇。
浅浅的试探品尝,却突然被轻尘狠狠一咬,他吃痛,却突然将她抱得更紧,发狠一般的掠夺,却像是为了证明什么。
轻尘挣不开他,被他狠狠的吻住,连呼吸都快要停止的时候,却看见他眼中蓦然划过一丝心疼,紧接着,力道缓了下来。
轻尘用力想挣开了他,他如她所愿,离开她的唇,却依旧将她抱着,呼吸着属于她的气息:“朕找了你七天,整整七天,居然没有想过你会在这里。如果……”他顿了顿,省去了一句话,只道,“朕会疯。”
如果现在她还问为什么,那她便真是呆子。可是她不问为什么,却还是呆住了,心中的讶异和震惊满满的涌上来,她只觉得不可置信。她那样恨他,恨他入骨。而他亦只会折磨她,他还将她送给南越那二皇子,又怎么可能会……
“放开我……”轻尘用力掰着他的手,声音中却带了一丝颤抖,仿佛在害怕什么。她的力气对他来说根本微不足道,她终于恼了:“放开!”
他深深的看着她,眸色暗沉:“放开七天,朕都快要疯了。这一辈子,朕绝不会再放手!”语毕,他一把将她打横抱起,入了里间,将她放在那简易的床榻上,倾身吻住了。
轻尘觉得自己在沉沦,无边的黑暗之中,她一点一点的沉入那不知的境地。他的呼吸在耳边拂过,微微有些沉重,有轻柔的吻落在耳垂处,她身上一阵微颤,喉间分明堵了声音,却无法发出来。
终于有微凉沾湿了脸庞,她抬手想要抹去,却被他扣住手腕。脸上的湿痕被一点一点吻去,她的眼泪更加汹涌,将自己紧缩着,却被他圈紧了怀中——
“你再恨朕,朕都不会放手。”
第二日早上醒来的时候,身边已经没有人了,而帐外,正是将士们滔天的操练声。轻尘伸出手去试探了一下,那边的被衾已经凉了,可见他早已起身。
床头是她的衣衫,竟齐齐整整的放着。军营之中,定然是没有宫女服侍,而她在这里,别的男子也休想进帐,还能是谁为她将衣衫放得如此整齐?
轻尘无言的坐了半晌,终于起身,梳洗完毕后走到帐前,微微打起了帘子朝外面看去。
将士们的操练已经完毕,全都整整齐齐的站在原地。皇帝在安子陌的陪同下在将士中间检阅,刚毅俊朗的脸上是少见的柔和的笑意。在看见一个年纪不过十几岁的小士兵之时,他甚至还伸出手去擦了擦那士兵脸上的尘土,眸中是关切的疼爱:“辛苦了。”
那小士兵嘴角微微抽动了两下,最后竟哭了出来,跪倒在地:“谢皇上关心。”
安子陌忙将他搀了起来,周围的士兵皆动容,看向面前这位年轻帝王。因着昨日要斩安子陌那一场风波,其实军中一众士兵对皇帝都心存了不满,但经了方才那一幕,心中却都涌起了感动。
轻尘站在帘子后方看着,却发现他的眼神竟远远的投了过来,摔了帘子转身又走进了内帐之中。
是夜,军营之中燃起了点点篝火,所有人都席地而坐,皇帝居中,没有君臣之别,没有上下之尊。平素艰苦戍在边疆的士兵们都纷纷前来敬酒,皇帝来者不拒,皆一一饮下了。与当今圣上一起坐,一起饮酒,实是至高无上之荣耀,将士们全都士气高涨,军歌一阵高过一阵。
一片和乐之中,坐在皇帝身边的安子陌却悄然起身,独自走到了军营南方一条小河流边,静静坐下了,取出酒囊,却一口都喝不下,刚想抬手将它扔出去,却突然被人夺了过去。
“好好的酒,为何要扔了?”皇帝的声音自后方传来,安子陌刚要站起身来,却被他按住了,听得一声低叹,“子陌,其实你心中是怪朕的。”
安子陌低了头,看着面前粼粼的河水,一言不发。
皇帝亦同样看着河面,眼神却悠远辽阔,良久之后忽然轻笑了一声:“并非朕愿意和自己的宠臣爱将相争,只是,为何要是她?因为是她,朕便不是横刀相夺,而是收回,收回自己多年前遗落的……”
安子陌微微一震,转过头看着他,却发现这位年轻帝王此时的面容竟是如此陌生。
他自小便入宫,成了十二皇子的侍读,与皇帝也经常见面。从小的记忆里,这位六皇子便是阴郁孤鸷,不与任何皇子交好。而登基之后,也一如从前凌厉慑人。
可是此时,他的脸上竟然有淡淡的失落,眼神也微微有些迷惘,平素坚毅到棱角分明的脸,此时竟是柔和而无奈的。
安子陌似乎明白了什么,却又仿佛更加迷茫。他分明对轻尘有真情,否则也不会离宫,千里迢迢追到这边。可是他是皇帝,他是平素那个寡情淡漠的皇帝,对轻尘的情,又是因何而生?
而此时此地的他,与平常的那个他,究竟哪个才是真实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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