时间过得很快,转眼就到了阴阳先生定下的洪氏出殡的日子。
这日清晨,谢家大宅门前车水马龙,身穿素服、腰系白带的小厮们面带哀戚却又不失礼数的迎接来往宾客,而所有与谢家相熟的人家纷纷赶来送洪氏最后一程。
谢向荣和谢向晚兄妹两个披麻戴孝的跪在灵前,经过十几日的哀哭,两人的嗓子早就嘶哑不堪,面容异常憔悴,双眼红肿,目光呆愣,让人看了就觉得不忍——唉,多好的孩子,多可怜的孩子呀。
不多时,到了发丧的吉时,谢嘉树提前请好的六十四名杠夫全都等在灵堂准备就绪,将一根根成人胳膊粗的杠子插入棺木下,只等着主家一声召唤,他们便会抬杠上肩。
这个‘召唤’则有谢向荣完成,只见他顶着满脸的泪水,双手捧着个瓦盆,而后在灵柩前用力一摔,将瓦盆摔得粉碎。这就是彼时送葬仪式中重要的一环——“摔盆”。据当下的风俗说,这个瓦盆是亡者带到阴间的饭锅,摔得越碎越好。
瓦盆刚一落地,谢家亲友便哭声大振,与此同时,六十四名杠夫抬扛起灵,孝子孝女和谢嘉树等挚亲在前头引路,谢家其它亲友紧跟其后。在亲友团后面,则是谢家请来送葬的鼓手和教坊细乐,他们各自拿着自己的家伙事儿,一边演奏一边跟着灵柩一起向外走去。
鼓乐之后则是四十八名送葬的僧尼,他们个个穿着崭新的僧袍,手里拿着木鱼或是念珠,边走边敲,嘴里还不停的念着经文。
前头咱也说了,谢嘉树对于洪氏的身后事非常重视,最后的送葬也办得极为隆重,几乎是卡着民间丧礼的最高规格办得。彼时不管是抬杠的杠夫、送葬的鼓乐和僧尼,都是以‘八’为基数,家庭条件差一些的,直接延请八位即可。而若是富裕人家或是官宦人家、年老德高者,则是按照‘八’的倍数递增。
杠夫最多的是六十四人,僧尼最多的则是四十八人。洪氏的送葬队列中,这些人都是按照这个最高数配置的。
人数多,亲友团也浩大,洪氏的棺木在震天价响的哭声和鼓乐声中,在长长的队列中被缓缓送出了扬州城。途经之处,白色招魂幡开路,无数的纸钱漫天飞舞,队伍过去好半天了,哭声还隐隐在空气中飘散。
一行人浩浩荡荡的出了城,谢嘉树带着几个管事纷纷答谢前来参加出殡仪式的亲友,并安排车马将宾客送回城,而谢家本家人则还要护送洪氏的灵柩赶往谢家祖坟安葬。
谢家的祖坟位于扬州城西郊,说是祖坟,其实存在的时间并不长。谢家又不是什么名门望族,发家也就是这五六十年的事儿,说起来还是当年那位老祖宗发家后高价请了位极有名的风水先生,遍寻了扬州城外的山山水水才寻到的一处宝地。
只可惜,老祖宗的父母死于前朝末年的水灾,尸体都不知冲到什么地方了,祖父母之类的先辈葬在何处那位老祖宗早就记不清了,最后谢氏祖坟落成后,那位老祖宗是第一个入住,哦不,是入葬的谢家人。
洪氏过世后,谢嘉树请来的阴阳先生早就算好了破土挖坟的时间,而具体葬于祖坟的哪个位置,也已有风水先生堪舆选定——这个马虎不得,除了对洪氏的重视外,还有一个原因——没有意外的话,日后谢嘉树死了,便会与洪氏合葬。可以说,现在谢嘉树不仅仅是为妻子选墓地,也是为了自己。
洪氏的墓地在半山坡上,位于谢利、谢亨这些长辈的下方,却又不是最底层,毕竟她还有儿女、将来也会有孙辈,总要给儿孙们留下合适的位置。
灵柩抵达谢氏祖坟的时候,整个陵园内摆满了用彩纸、彩帛等扎成的棚帐。这个也是当下丧葬的一种风俗,名曰‘棚彩’。
这些棚彩有的是谢家自己准备的,有的则是亲友赠送的,按照风俗,棚彩越多越好,只是棚彩的造价极高,起初弄这个只是为了烘托下葬场面,但发展到后来,棚彩变成丧家炫耀富贵的手段。而棚彩的流行,也衍生出一个全新的职业,‘搭彩匠’。普通人家,或许请得起杠夫、鼓乐和僧道,但惟独这棚彩一项,却需要亲友支援,否则动辄‘破产’。
当然以谢家的豪富,就是把整个墓山都铺满了棚彩也不过是小case,完全不需要‘亲友应执’,亲友之所以还会送棚彩来,不过是为洪氏(或曰谢家)撑面子罢了。
洪氏的墓穴也早就挖好了,在众亲友的哭泣中,六十四个杠夫稳稳的将棺木抬到墓穴前,他们轻轻抽掉多余的大杠,只留两根撑着棺木,多余的杠夫拿着大杠退到一边,留下来的四个杠夫小心的抬着棺木将之放在墓穴中……
谢向晚默默的看着母亲的棺木一点点沉下去,哭了这些日子,她的眼泪早就干了,小巧的鼻子红彤彤的,此刻,眼瞧着母亲将要彻底离去,以为早就没了的眼泪再次盈满眼眶——
“娘~~”
谢向晚发出凄厉的哭喊声,小身子猛地向墓穴冲去,柳氏大骇,忙一把抱住她,连声安抚:“大小姐,太太已经去了,您要节哀呀,不能让太太走得不安心呀……”
这些道理,谢向晚当然明白,可明白是
>>>点击查看《富妻盈门》最新章节