云宛芙轻放下手,温柔一笑,“爹爹是不是有事要对女儿说?”
摇曳的烛光下,云王的声音幽冷遥远,看着云宛芙,一字一句,清清楚楚地问,“倘若有一天,爹爹和楚王为敌,芙儿你该帮谁?”
她本聪慧,又是王府郡主,家中来来往往皆是朝中重臣,朝中之事,岂会有半点不知之理。她只是过于沉醉在楚王的柔情中,在他面前,聪明地佯装纯真无辜,不懂政治纷争,怕扰了这份安宁祥和,唯恐他不喜。楚景沐在她面前未曾提起朝中之事,她也乐得逃避,如今被云王提出,心已明了三分。
云宛芙握住云王的手,给他一个安抚的笑容,“爹爹无需担心,女儿知道该怎么做,你和景沐,有女儿的一天,绝不会为敌。”
“芙儿……”
云宛芙看着自己的父亲,他已经不年轻了,爹爹不知不觉中老了许多,近年来,家中访客少了许多,隐约也知道爹爹权势已大不如前,晋王势力最为庞大,荣王次之,多年来僵持不下,楚王府这股势力不可小觑,若有他相助爹爹,爹爹该不会如此愁闷了吧。
云宛芙目光掠过梳妆台上的玉佩,温泽的玉佩在柔和的月光下,淡淡地散着朦胧的光芒,刺痛了云宛芙的眼。这玉佩是她从刘家三小姐处夺来之物,这么多年来,这玉佩是她心中的刺,却又是她的护身符,她爱恨交加。
“爹爹,十年前刘将军通敌叛国,至今仍在逃窜,朝廷也在通缉是吗?”
云王脸色一沉,声音冷厉,“你问这做什么?”
云宛芙错愕,她的父亲从未如此吼过她,她一时竟然失了言语,云王也察觉到自己反应过激,神色略微以缓,云宛芙小心翼翼说,“女儿小时候和刘家三小姐有过一面之缘,也有过误会,女儿一直想登门致歉,没想到刘家叛国出逃,此事女儿耿耿于怀,只是随意问起,爹爹别怪女儿多嘴便是。”
“这么多年没消息,不是死了就该在关外。”云王脸带不安,起身道,“天色也晚了,明天是大喜之日,早点休息!”
“女儿恭送爹爹!”宛芙柔声道,待云王远去,走到梳妆台边,拿起那块玉佩,幽幽叹息,脑海里闪过刘芙若浅笑冷漠的脸,一时感慨良多。
苏府中,西苑锈楼。
大红嫁衣早就送到绣楼,苏绿芙抚摸着上面丝丝织线,一阵一线皆是天下精品,如此精致的嫁衣,美得如此刺眼。红纱裙,锦绣织,红得如冬天一地的红雪。此乃天下第一绣娘的亲手绣成的嫁衣,两件一模一样的嫁衣,一件在云王府,一件在苏府。京师两芙蓉,连出嫁的嫁衣都一模一样。
“这嫁衣真漂亮,是吗?”
冰月和奔月不敢贸然接口,安静地站在一旁,垂下眼眸。苏绿芙笑而不语,久久凝望着嫁衣上的针织,如此喜气,衬景吗?新嫁娘含羞带娇的容颜,她有;新嫁娘梦寐以求的盛大婚礼,她也有;新嫁娘出嫁之日的风光,她更有。她比世上女子幸运,可为何心底如此空荡荡,如遗失了一块地方,她想抓住,却溜之甚快,徒留一手空虚和寂寞。
苏绿芙打开窗户,凉风悦人,丝丝寒意渗入骨头,她不喜圆月,圆月只能让不团圆的人更心神俱伤,更显寂寞。今晚的明月,她却欢喜,苏绿芙笑了,仿佛月光中有几张笑脸也在笑着。她的眼底掠过狠色,转头问道,“事情办得如何?”
“小姐请放心,一切妥当。”冰月说。
“你们办事,我一向放心,我就等着,明日这场旷世婚礼。”她脸上没了笑容,声音清冷如深秋的风,隐约夹了几分冷厉的报复和满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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