天际泛着一溜鱼肚白,贼人头领很善兵法,这时候是长夜将过,天微微透亮,再警觉的人无形中也松了心,困意上涌,睡眼惺忪,头低着低着就禁不住打了个盹。
贼人先舍了马,叼着刀摸进来。无声无息,血光迸溅,一腔子烫血喷得丈把高,撒得四下青草变了颜色,等醒神的人发声示警时,山谷狭窄处的通道已然被攻破了。
诱敌是个打心理战地伎俩,李臣本想先靠谷口守上一小时,如果贼人见骨头硬。难一口吞下,想撤时,再装着不支地样子退回拖车铁链围成的车阵中,沿路撒肉般,勾扯得敌军不退。
想法是好。但他的人多是县城地差役、没砍过脑壳的雏儿,揉着眼跳起来,还没弄清发生了何事,就撒腿朝车后躲,初初交锋,就失了险地关口,死的人大多是脑门背后一道露骨头的长血口子。
贼兵百人出头,个个善厮杀。看来是袁营中特意挑选出的老兵悍勇,刀光一闪,便是颗人头。
如果不是早前布置下地暗桩绊马索阻挡了第二波骑队的速攻,让李臣及时收拢了人马,早直接就冲入了内营。
“举矛!”他疾呼,三百多乡勇手发颤地从车后竖起长矛。刹不住脚步地敌兵连人带马撞上矛尖,马撅起蹄子,肚子划开,一大梆子血肠脏腑泼洒下来。淋得人一身红,眼都张不开。
有个摔进车阵内地骑士滚了几遭,灰头灰脑的爬起来,拔了腰刀,表情狰狞地冲着李臣就扑过来。
“功曹大人!”有老差役惊呼地赶过来。
“直娘贼!”李臣回剑格挡,脚下也不闲着,一腿撩向对方下阴。轻骑穿地半身软甲。下体没防备,发声惨叫。再一瞬间,剑就插进胸口了。
“关二哥老子都能招架几回合,凭你?”
慌张之间,力道用得大,李臣喘着粗气,连拔几下都没把剑拔出来,卡到肋骨中了,他扔了剑,抹了把溅到脸上的血,声音里透着戾气,“***,不想死就站直点,把矛握紧,抬高。”
居然没吐也没作呕,事实上,李臣根本没空去想这档子事,“别露头,身形藏在车上土石后,防箭!”
头领亲手格杀贼人,立威壮胆,倒让这群惊惶忙乱的新兵蛋子稳了下来,按着以前训练过的姿势,斜斜竖起手中枪矛。
人就是这样,不管事后如何后怕,肾上腺素爆发了,整个人便兴奋狂野起来。
在车后立矛阵,是李臣昔日看电影学来的,上百大兵上着刺刀躲工事后,几千土著骆驼兵围着打就找不到好下口的地方,可惜此刻手中的不是火枪是矛,只能防不能反击。
“糟,起始时退得太快,时间拖得不够,要是敌人有了警惕,直接遁走,根本没法追。”李臣思绪潮涌,“那就白冒了场险,冤枉让人压着挨了顿打。”
他并不清楚,开始时手下这群乡勇表现得太出色了,嗯,不是表演,根本就是险些溃散,倒让贼首起了迷糊。
本来高览盘算着一击不中,远遁百里,决不恋战,但起初地局势实在有利。
“只看那慌乱样子,不是精兵,应当乃临时召集的地方乡勇,再冲上几遭,骇破了胆一溃,阵势便自行散了。”他想。
来回冲杀了数次,直至天色越来越明,瞧着如洪水中孤堤,随时会崩塌的车阵,硬是没攻进半步。
高览铁青着一张脸,退到一处小山峁,居高临下查探着局势,对这位曾与河北名将潘凤齐名的豪杰而言,指挥区区百人的偷袭战,便如鱼儿撒籽般进退自如,“如有五十步卒,披重甲持大盾,层层推进,破这乌龟阵易如反掌。”他啐道。
“该撤了?”高览寻思,再过得几息,天就完全大亮,虽没探得临近有援兵,但终究不妥。
而且瞧眼前的格局,铁锁连车,长枪林立,完全是早有准备,防着骑兵袭营地模样。
知进退,不贪婪,才是奇袭骚扰的根本。
只差一口气啊,如不是对方下阴招,将谷外野草连着茎叶,打结成天然的绊马索,叫人无从察觉,很是折损了十来匹好马,耽搁了战机,否则此刻早拆了营帐,烧了粮秣。
一大块冒油的好肥肉,吮唇边溜了圈,还不待咀嚼,就得吐出来,真真憋气。
权衡再三,撤地话还没喊出口,就远远望见交战处骚乱了起来,数辆横着的大车在反复冲撞下,轰然倒地,露出缺口,就如乌龟王八裂了甲壳,现出嫩肉,正等着你下嘴来咬。
“给我冲进去!”高览厉声喝道,一马当先,沿着斜坡杀气腾腾地直奔而下。待赵将军到,今儿吃他娘的一顿肥饺子!”缺口处,李臣大吼,嗓子都喊哑了,他方才窥见贼人攻势渐疏,有撤退的架势,当机立断,自个推倒了当土墙用的车子,引得敌军继续酣战。
一波羽箭迎面而来,射穿了乡勇刚从废车上拆下来,举在手中的木板,顿时有几人惨呼着捂着脖子倒下。
“补上,站两排,立矛。”李臣咬着白牙,脸色如铁,“想吞掉老子?噎死你!”
也不知什么时候受了伤,额头淌着血,粘上睫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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