放下顾虑重重的杜衍暂且不提,单说京南庄院里,这些日子可说是没几个闲人。
最忙碌的是眼下络绎不绝的粮食交易,每日里穿梭不停的马车、驴车、骡车、牛车甚至还有商家借着河上冰面用冰撬运送了大量粮食,这些粮食多半是各类没有去壳的谷物,谷物也是五花八门,除了常见的小麦和粟(小米)之外,还有黍子(黄米)、桃黍(高粱)、菽(大豆)之类,至于稻米之类并不多,送粮过来的商人难免良莠不齐,货物种类与品级也同样好坏掺半。
负责这一块的多半都是出自庄院土地上原本耕作的八十四户农户——农户中的男人负责搬运之类,妇人们则包办了煮饭送水之类的杂务,这些农户家中的老人可不是累赘,他们多半在土地上耕作了半生,对庄稼与粮食熟门熟路的他们正是辨识所收食粮等级好坏的最佳检测人选,这一点无论是罗开先还是赫尔顿众人,没人能够与之相提并论,即使这些农民家中的孩子,也会在空余的时候帮忙捡拾散落在地面上的粮食——这时代农民们的共同特点只有四个字,勤劳朴实。
与农民的朴实性格截然相反的是狡猾市侩,对应的人物也不缺,正是赫尔顿为代表的几个做过商人又当过战士的几个家伙,他们是与粮商们讨价还价的最好人选,最近这些时日,这些口舌伶俐的家伙过的是如鱼得水的好日子。
如果说此次东来的主要目的购买粮食是重要的,那么在完成这个大目标背景下保全自身就是重中之重!
其中道理朴素而简单,打铁需要自身硬,若连自己的生存都无法掌握,还要做什么事?
所以自从抵达这片土地,除了赫尔顿率领的小队成员,罗开先手下的所有亲卫都在持续不断地完善庄院的防御设施。
这座庄院东西向近三千米,南北向近五千米,实际上是个不规则的长方形,而且并非一马平川的平原地形。
庄院的西面是连绵的矮山,不同于野生植被被大肆破坏的后世,在这个时代的这个冬天,矮山上面长满了半绿半枯枝的灌木丛,灌木丛下满是半硬的积雪,加上雪下至少半米深的枯枝败叶,除了野兔狐狸獾子之类小型动物,绝难有人从西面山麓穿过。
与西面相对应的,庄院的东面则是斜斜的河滩地,河滩地的表层是薄薄的冰层,冰层下面却是无法确定深浅的芦苇荡,这样的地方,除了野鸭子之类水鸟能够踩过,没有人能够无损通过。
对于这块狭长的土地,南北方向才是通往临近别家的陆上通道,只不过如同前文所说,庄院的南面有一条从西部矮山上下来的溪流,汇集到东部河道这一段则变成的沼泽地,在这寒冷的季节,变成了冰沼,冰沼上是干枯而稀疏的芦苇,冰沼下则是粘腻的淤泥和……杂乱的芦苇根之类,本地的乡民绝没有人会在冬季涉足这个地段。
如今这一段的表面变化不大,但是自从罗开先到汴京之后,秘密设置了一些陷坑和引水沟渠,沟渠上漂浮着一层漆黑色带着刺鼻气味的原油,更是变得荒凉与诡异……
庄院的北面地势开阔,除了耕地的田垄纵横,主要的路上通道就在这里,可以说如果有外人来犯,这一片是最好也是最适合的路线,对于庄院的安全来说,这一片就是防御要地。
按照这个时代的战争或说攻防方式,最好的解决方案是沿着开阔地构建一道围墙,但很显然这个方案行不通。按照宋律,平民家的围墙不得超过勋贵之家,矮了的围墙又有何用?更何况,想要建设一道能够遇敌的围墙,短时间又哪里能够?
其次的办法是挖壕沟设界河,先不说天寒地冻能否挖得动冻土,这其实同样是个费时费力的差事。
放在这时代人心中必定左右为难的事情,到了罗开先这里就变得反掌般容易。
他的办法很简单,一不修墙二不挖沟,只是命人拆了庄院内部一些没用的老旧建筑,得了大堆的砖瓦和木梁之类,然后用大车把这些材料运到北面开阔地,选在关键位置修了六个碉堡式的建筑,这种急就章式的“碉堡”也不求尽善尽美,只是青砖加上胶泥再配合木梁几样材料,短短三天便修成了六米高十二米直径的圆楼堡垒。
圆楼堡垒外部通体直上直下,没有可供攀爬的踏脚点,顶部则设有箭垛和防护攀爬的刺蒺藜,内部则为上下两层,底层空间高大,可供圈养马匹,内里还有一圈木制平台和阶梯,平台上可供士卒休息,也可以通过墙壁上的孔洞向外射箭以防敌人近攻,顺着阶梯翻开盖板则可直接上到堡垒顶部,堡垒的顶部箭垛内是个还算宽阔的平台,中间堆放牛羊粪用来设置“狼烟”示警之用,周围则可安置四部床子弩或者抛射大弹弓……这玩意儿虽说简陋了些,但是只要内里驻守十几个人,足以在短时间抵抗数百人的围攻。
这种圆楼堡垒一共设置了六个,平素仅需一伍战士驻守即可,若到战时,加派两个伍,一共十五人,配合装备,足够掌控半径二百步内的空间。而且堡垒间距四百米,彼此之间成为犄角之势,期间还有骑兵游走……
可以说,除却因保密缘由而没有出现的大杀器松树炮,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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