练得通达不少了。
谢醒思回身从马上解下一个包裹,双手打开,里头竟包着一瓶美酒、几个玉杯。
谢醒思脸上有些红:“谢家声势,已是昨日黄花,容兄远别,竟没有一件可以拿得出手的纪念之物。唯有这‘醉飞仙’是爷爷至爱之物,数十年来,也只珍藏不过三瓶,便是再大的喜庆,也舍不得轻易拿出来待客。今日醒思唯有以此酒,祝容兄一路顺风。
容若知这是谢家道谢之意,虽然这酒对谢家来说,异样珍贵,自己也不可推却,当下笑道:“好,如此,我就厚颜承受了。”
谢醒思似是明显怕容若会拒绝,听他这样说,竟是如释重负地笑了,亲手为容若斟满一杯,这才道:“何不请夫人,还有萧兄出来,共此一醉,同做飞仙。”
容若失笑:“好一个共此一醉,同做飞仙。韵如、性德,你们还躲在车里做什么?”
车门开处,凝香、侍月扶着楚韵如从前一辆车里下来,性德从后一辆车里下来,却只神色淡淡,显然对喝酒应酬的事,没有任何热情。
苏良和赵仪两个大男孩,却只管把眼睛瞪得溜溜圆,盯着谢醒思手里的酒,明显对那个富可敌国的老头,私藏着不肯示人的美酒好奇无比。
容若瞄到两人脸上的表情,抓抓头,做出为难的样子:“怎么办呢!未成年人喝酒是不合适的。”
在两个大男孩努力瞪眼之前,他已经眨眨眼,笑道:“不过,一点点,应该没有关系吧!”
苏良和赵仪对视一眼,欢呼一声,一齐跳下马车,扑了过来。
凝香、侍月低低窃笑,楚韵如温婉微笑,苏良、赵仪笑声清亮。容若想到,多日以来,终于有一件可以让人欣慰的事,也不由不带一丝阴影地笑出声来。
在一片欢畅的笑声中,那冰寒似雪的声音,就是这样突兀地响起来:“你们似乎很高兴啊?”
犹如寒天里饮下冰雪,除性德外,几乎每一个人都不禁微微战栗。整个苍天,似是一刹那压在肩头,从内心深处,无端冒出来的惊惶无助,让人情不自禁,去四处寻找声音的来源。
和声音同样突兀出现的人,就这样毫无征兆地出现在马车前方。
阳光过于强烈,看不清面貌,却只见那一袭如雪衣衫,傲如冰雪。明明只是忽然出现,却又似无始无终。时间因为他,而没有了过去和未来,只有这一盼、这一刻,因为他而鲜活起来的世界。
谢醒思手一颤,那据说连富可敌国的谢远之,也不舍得轻易示人的醉飞仙,就整瓶跌落在地上。玉瓶碎裂,酒香弥漫于天地,却已经没有任何人会注意。
只有性德,淡淡的眼神,似是微微一动,深深看了谢醒思一眼。
谢醒思自己却没有注意到,只是怔怔望着雪衣人,脸上全是震怖之色。
几乎每个人都为雪衣人刻意展露出来的强大威势所镇住,从身到心,皆为其所制。很自然地对他的强大可怕,感到无比震惊,身心感到软弱,觉得无力对抗他的任何决定。
凝香、侍月双脚发软,差一点就站不住了。
苏良、赵仪同时去摸剑,却连握剑的手,都抖得抓不牢剑柄。
容若觉得手心一凉,是楚韵如情不自禁握住他的手以寻求支持,掌心却是冰冷一片。
只是性德不受影响,徐徐站直身子,面对雪衣人,依旧神色淡淡:“这样欺凌弱者,你武功虽高,品性却让人齿冷。”
雪衣人长笑之声,如剑破长空:“我只是希望,当我做决定时,不会有人愚蠢得过来干涉。”
容若忽的长长吸了一口气,猛得冲了过来,和性德并肩站在一起,怒视雪衣人:“你到底想要干什么,一月之期还没有到。”
“我等不及了。”冰冷的声音,无情若剑。
“你等不及,我也没有办法,你知道我现在不可能和你决斗。”
“这段日子,我没看到过你为你现在的状况做过任何努力。我不认为,一月之期到了之后,你会有什么力量和我决斗。”雪衣人的辞锋,亦明利似剑:“而且,我有些事,必须立刻回秦国去。我要是不在,不知道你这个无能的主子,又会惹出什么祸、会不会牵连到你。万一因为某个意外,让我失去一生难寻的敌手,必是我终身大憾。”
“所以……”性德语气平淡而了悟。
“所以,我决定带你走,我会想尽力法让你恢复,在此之前我会保护你,在此之后,我会在第一时间,与你一战。”雪衣人的话,如剑锋劈落,绝无犹疑,不可动摇。
众人神色皆是一震,雪衣人的表情,却犹自平定如水,仿佛提出的要求,只不过是向别人要一杯水一样简单。
再无理的事,由他说来,都是理所当然。因为强大,蛮横也似乎合情合理。因为强大,已经无所谓善恶,世人于他也不过蝼蚁,踩死一只蚂蚁,和吹口气没有分别,根本也谈不上什么善恶是非、黑白对错。
这般的睥睨天下,这样的肆意而为,又有什么人可以说一个不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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