西城,曹府门口。
几辆大车顺着大门沿着墙摆开,曹忠与曹方指挥人从车上搬运东西。曹方,曹方怎么到了京城?曹颙有点诧异。
看到曹颙回来,曹忠忙上前道:“大爷快进院子,太太打江宁来了!”
曹颙听了,忙翻身下马,顾不上与曹方说话,大步向里面走去。身后传来小满的诧异声:“父亲,您怎么来了,什么时候到的?”
京城发生的变故,曹颙虽没有特意在家书中提前,也没想着瞒过曹寅的耳目,但是却实实在在不愿意让李氏知道,不愿意她因此担忧。母亲,是这世上最疼他的人。
进了前院正厅,并没有见到李氏,问过丫鬟婆子,曹颙才知道李氏去了自己所居的侧院。
走进院子,门口有两人看着身形比较熟悉,妇人装扮,正是曾侍候过曹颙几年的惠心与暗香。
“大爷回来了,奴婢给大爷请安!”惠心与暗香俯下身行礼道。
“惠心,暗香,你们同母亲来的?”曹颙问道。
“是颙儿回来了吗?”李氏在房里听到曹颙的声音,出了房门。紫晶跟在后面,脸上尤有泪痕。
母子不过一个半月未见,但是李氏鬓角多了星星点点的白发,容颜也消瘦憔悴,难掩旅途的疲惫。曹颙心中一阵内疚,看来李氏是得了自己病重的消息,才会因此担忧。紫晶,不会是受自己连累挨了骂吧?那可实在是太过冤枉。
“颙儿!”看到曹颙那刻,李氏立即红了眼圈。
“孩子见过母亲!”曹颙俯首行礼道。
李氏拉着儿子的胳膊,上上下下地打量着曹颙,见到曹颙眉头上有块半寸来长的伤疤,知道定是被打留下的,眼泪就止不住流了下来:“我的颙儿啊,可苦了你!”
曹颙看着母亲目光落到自己脸上,伸手摸了摸那块疤,安慰道:“母亲不要担忧,太医说了,这个疤痕两三个月就淡了,过两年就看不出,紫晶早晚给涂着药,可是上心。”
李氏拉着曹颙在小厅上坐下:“咱们家虽是平常人家,但是你从落地伊始,哪里挨过半个手指头,如今刚到京里,就被人如此欺负,这样下去怎还了得?”
“母亲,不过是少年人口角罢了,哪里谈得上欺负不欺负的。母亲这两年身子刚好些,怎禁得起千里跋涉,这不是让儿子更忧心吧!”曹颙想到李氏旅途劳苦,不禁很是担忧。
李氏拿帕子擦了泪:“别说是千里,为了自己的孩儿,几千里上万里又有什么。若不是咱们府里那边实在离不开,我真想就此留在京城照看你。”
“父亲与三妹妹可还好?”曹颙忍不住怀念江宁时的生活。
李氏点了点头:“知道了你的事,你父亲嘴里没说什么,心里定是着急的,连着好几个晚上没有睡好。颐儿也哭得厉害,想要与我一同上京来看你,但是那边府里总要有人照看。”
曹颙听了,心里暖暖的,这就是家人,无时无刻不在关心自己的家人。为了这些家人不受病痛之灾,不受抄家之苦,自己在京城受点白眼算什么?
母子两个正说着话,翠儿过来回话:“太太,大爷,庄先生在东院那边安置妥当了,听说大爷回来,要见呢!”
曹颙大奇:“庄先生,哪个庄先生?”
李氏在旁解释道:“你父亲怕你年纪小,就此耽误了学业,本想请宋夫子进京,但是宋夫子不愿远离故土。没法子,就又请了眼下这位庄先生,是咱们府里庄常心生的族人,听说学问也是极好的!”说着,从袖子里掏出一封信来:“这是你父亲写给你的,应该会提到这位先生。”
学问极好,曹颙眼前出现一位类似宋夫子那样的老先生的形象。既然是请来的西席,那自然应以礼相待,像自己这样回来先见母亲,再去见外客就有些失礼。
曹颙从母亲手里接过信,拆开看了,曹寅的话不多,但是确有半数是说的这位先生,言道其叫庄席,字夏清,是庄常的族弟,曾在京城王府当过差,是个有见识的。
“母亲,儿子先去拜会先生,回来再陪母亲说话!”曹颙收起信,对母亲说。
“嗯,去吧,我与紫晶还有话要说!”李氏看着儿子,心情大好。
临出房间,曹颙想起一事,回头问李氏:“母亲可认识一位名叫鄂飞的大人?”
“鄂飞鄂大人?”李氏神色迷茫:“是咱们家在京里的亲戚吗?并不认得。”
曹颙有点不死心:“母亲没听过这个名字,听父亲或者舅舅没提起过?”
李氏摇了摇头:“没有,这名字今儿还是头一次听说。”
曹颙想着鄂飞见到自己的惊诧,若说其中没什么谁会相信?但是,看母亲的样子,似乎真不认识这个鄂飞,这到底是怎么回事?
*
曹府东北,榕院。
这里算是曹府的客房,因为院子门口有棵百年树龄的榕树,所以又被称为榕院。
曹颙到时,庄席正指挥两个小厮,从书箱里拿出书籍摆放在书房的架子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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