听了吴雅氏的话,如慧的笑容立时僵住。
她慢慢地松开吴雅氏的胳膊,低声道:“额娘,女儿之前说的,不是儿戏。”
吴雅氏听了,不由皱眉,道:“这叫什么话?这才三个月的功夫,好好的日子就不过了?就算你一时顶嘴,累得你姑姑病了,有你的不是,也有女婿的不是。怎么,他们还要给你脸子瞧?”
如慧笑着摇摇头,道:“额娘,没有人给我脸子,只是我想明白了,我怕是没福气做人家媳妇。”说到最后,面上已经是难掩伤痛。
如慧之前就同吴雅氏说过一遭,道是想要和离,不再回婆家。
吴雅氏只当她是同曹硕拌嘴,没有放在心上。加上看着她好吃好喝的,并不像是不爽快的模样,还当她是在说孩子话。
曹硕这已经是第三次来接了,如慧却仍是如此。
吴雅氏心中不禁生疑,带着几分惦念道:“慧儿,跟额娘说实话,是不是在婆家受了委屈?是你姑姑叫你立规矩了,或是妯娌间起了嫌疑,还是女婿的屋里人淘气?你阿玛与我最是疼你的,就算是嫁人做媳妇,也舍不得让你受委屈啊!有什么,你别憋着,同额娘仔细说。”
如慧已经收了笑,好像一下子稳重许多。
她伸出手来,摸了摸自己的小腹,对吴雅氏道:“额娘,女儿本就对嫁人没什么兴致,不过是不愿阿玛同额娘为女儿操心太多,才嫁到姑姑家去。姑姑体恤我身子不好,不用我立规矩,也算是疼我的了。只是,这嫁人一遭,女儿也算是长了见识。做人家媳妇,开枝散叶是大事。女儿的身子却是不成。我也不会为了给曹家添丁,舍了我这条命。那岂不是太不孝?”
说到这里,她拉了吴雅氏的手,道:“额娘这还生了我,只是因没有儿子,还受了诸多非难。既要忍受亲戚的嘲讽,还要主动帮阿玛张罗纳妾,额娘的苦楚。女儿都看在眼里。额娘向来疼我,难道舍得我走额娘的老路,流半辈子的眼泪么?”
吴雅氏闻言。这才晓得如慧不是说笑。
她只觉得心如刀绞。已经有些站不住。扶着如慧地胳膊。眼泪已经出来。
她低头擦拭。再抬起头来。已经强挤出几分笑道:“傻闺女。什么苦不苦地。女人一辈子。不就是这回事儿么?就算不是自己肚皮里出来地。又有什么。从小带地话。也是一样地。你姑姑虽说性子不好。但是同你阿玛感情最为深厚。爱屋及乌。也不会因这个挑你。女婿。虽说有些不老成。看着也不是那驴脾气地……”
吴雅氏话还未说完。如慧已经直直地跪了下去。
吴雅氏见她脸上露出凄然之色。甚是心疼。忙住了口去搀扶女儿。
如慧没有起身。扬起头来。带着几分哀求:“额娘。女儿不想过那样地日子。女儿过不了那样地日子。女儿想要活得心里舒坦……女儿想要长命百岁……”说到这里。再也忍不住。嚎啕大哭。
吴雅氏见她脸色煞白。唬了一跳,忙摩挲她的后背。道:“慧儿,别哭,别哭,好好说。”
如慧哪里止得住,扑到吴雅氏的怀里,竟像是要将这辈子的眼泪都流尽:““额娘……额娘……孩子……”
吴雅氏还以为女儿是为身子不好地缘故难过,还软言安慰道:“你还小呢,再调理两年,保不齐就有了,急什么?”
如慧闻言,哭得越发厉害。陶嬷嬷是晓得内情的,知道她是哭之前流掉的孩子,也是心酸不已,老泪纵横。
如慧有身子小产之事,因两下都瞒着,所以吴雅氏还不晓得此事。
如慧虽是打小病着,但却是个泼辣爽利的性子,何曾这般哭过。
哭着哭着,她就有些喘不上气,额上已经现出汗来,脸色开始憋的通红。
吴雅氏听着动静不对,帮同陶嬷嬷一道扶她到炕上坐了。忙乎了好一会儿,如慧的气息才算是匀过来,身上的衣服已经是湿透。她软软地靠在炕边,脸上没有丁点儿血色,看着吴雅氏,眼泪忍不住又流了下来。
吴雅氏向来是将这个女儿当成命根子待的,眼下也是心如刀绞。
“额娘……额娘……”如慧喃喃道,眼中尽是祈求。
吴雅氏伸出手去,将如慧脸上的泪拭去,哽咽着道:“好慧儿,你别急,额娘不逼你回去。这是咱们家,你爱待多久便待多久。和离的话,你先别提,你阿玛不会应地。先养好了身子再说,听话……”
虽说不耐烦拖拉,但是如慧也晓得吴雅氏说的是实情,便抽了抽鼻子,点了点头。
这一番折腾,如慧也乏了。
待吴雅氏同陶嬷嬷帮她换下湿衣服,她便阖了眼,昏昏睡去。
侍郎府客厅,穆尔泰已经从工部回来,听说女婿来了,换了官服,便出来见他。
先问的,还是兆佳氏地近况,曹硕都一一说了。
如慧回来,同父母老实认错,并且提出要“和离”。穆尔泰听晓女儿竟跟长辈顶嘴,将她狠狠地骂了一顿。
如慧只是听了,并不出言辩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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