柳婆婆迈着方步一步三摇地走下台阶,瞧那沉稳的模样,倒像是领着杨门众寡妇征西下边关的佘老太君。弯刀小六讪讪地跟在她后面,想搭讪又不敢的样子。柳婆也不正眼瞅他,只是沉着脸瞪那矮胖子,问道:“你是大头儿?”
矮胖子苦着一张脸道:“是我,原来是柳婆婆,大头眼拙,方才竟没看出来……”
“你这腌臢泼才还认得我是柳婆婆?”柳老太婆忽然叫了起来,抬手就打,矮胖子举手护住头面连连后退,尴尬地讨饶道:“柳婆婆,柳婆婆,大头没得罪你啊,您这是做甚么?”
“没得罪我老婆子?你这生孩子没屁眼的腌臜货,想当初你娘难产,要不是我老婆子接生,也保不住你娘的命,你娘一命归了西,也就生不下你这个祸害。如今你长大了是不是?欺侮到我老婆子的头上了是不是,你没得罪老婆子?你可知道被你追打的是甚么人,那是丁家的管事,我老婆子能有口饭吃,都是人家赏的,你这不是砸我老婆子的饭碗吗……”
“别别别……”大头狼狈不堪,仓惶败退,一旁那黑铁牛见势不妙刚想逃开,已被老太太瞧在眼里:“你这五大三粗的夯货又是个什么东西?哎哟,是你啊,你也能耐了是不是?不是小时候上我老太婆家讨吃的时候那副可怜儿样啦?”
铁牛揪着一张包子脸,吃吃地道:“柳……婆婆……”
老太太抬手又打:“你个忘恩负义的白眼狼,要不是我老太婆可怜你无亲无故,时常的接济你,你早不知成了哪条烂水泡子里的死狗,现在你也欺负到老娘头上了,养条狗还知道冲主人摇摇尾巴,你却……”
可怜铁牛那么粗壮的一个汉子,被柳婆婆打得上窜下跳,直如一个猴儿似的。弯刀小六陪着笑脸跟在柳婆婆后面,低声下气地道:“柳婆婆,您老在这儿,咱们认栽,这就走了还不成吗,您老消消气儿,别跟我们一般见识,我们是混人……”
柳婆婆指着他骂道:“你是够混的。想当初你生了痘疮,是谁救了你一命?那时候你个小兔崽子趴在我老太婆的怀里要死要活的,怎么没有这般威风?临了临了,你还拉了老太婆一泡稀屎,现在你都不记得了是不是?你这头顶生疮、脚底流脓、坏到秧子里的混沌东西……。这几个不学好的小畜牲,原本也都是些乖巧本份的孩子,要不是被你拐带的,怎么就变成这副模样……”
丁浩没想到这柳婆婆竟有这般威风,眼见四下已有路人上前围观,他忙上前一步,向柳婆婆使个眼色道:“柳婆婆,咱们进去说话,这般让人看着不成样子。”
柳婆婆醒悟过来,转身便向院中行去,扬声说道:“你们三个,给我滚进来。”
那三个少年也不敢逃跑,互相看看,一脸苦相,讪讪地跟在后面进了院门。柳婆婆站定身子,回首又道:“关好大门。”
三人忙抢着去把大门关好,丁浩纳罕地道:“婆婆认得这三个人?”
柳婆婆小声笑道:“这三个泼皮,都是霸州城里土生土长的孩子。铁牛姓王,是从小无父无母的,大头也姓王,叫王鹏,爹爹是个残废,娶了个脑筋不太好的浑家,生了这孩子心眼笨,打小儿就总受人欺负。就那小六儿童羽,家里开武馆的,家底还算殷实,鬼心眼也最多,这几个孩子从小就打架生事不干正事儿的,丁管事怎么招惹了他们?”
说着柳婆婆把脸一板,说道:“你们三个,给老身滚过来!”
三人迟迟疑疑地凑到面前,听双方一番对答,原来柳婆婆与他们原本是住在同一条巷子的,现如今也有三两年不见了。这柳婆婆以前做过媒婆、牙婆、稳婆,还做过一阵儿跳大神儿治病的巫婆,年轻时更是泼皮辈里的女混混,原本也是坊间极风光的一个人物。后来她贪图小利把一个不知根底的女孩儿介绍到一个大户人家为婢,结果这小婢偷了主人家的财物要走,被主母发现,失手刺死了主母。虽说这小婢被抓个正着,可是介绍她来的柳婆婆也吃上了官司。
丁家大少爷丁承宗的婚事是柳婆婆说合的,虽说这婚事是丁老太爷一手促就,媒人只是应景儿的,总算有一份情份在。柳婆婆无奈之下,便托人找到丁承宗。丁承宗倒也爽快,使了银子帮她打点,救她出了牢狱。柳婆婆牌子倒了,不能再做旧日营生,便听从丁大少爷安排,到了这猪头巷解库做了他的眼线。
柳婆婆一生见过多少形形色色的人物,那一双眼睛毒辣无比,虽然是个始终不能接近猪头解库经营核心的洒扫杂仆,竟也看出一些不寻常的举动,上一次丁浩做解库巡察,她就话外有话,有意的点醒丁浩,只是丁浩根本无意在丁家久耽,虽然听出有些蹊跷,最后却也不了了之了。
至于这三个泼皮,确实是受人指使,收了人家银钱来寻丁浩麻烦的。王铁牛是无父无母的,绰号大头的王鹏残疾老父前几年死了,他那脑筋有些不清楚的老母有羊癫疯的毛病,有一次烧饭时羊癫疯发作,一头钻进灶炕,把自己给活活烧死了,二人从此更是每天都和童羽混在一块儿,跟着童父习武,做了师兄弟。
童羽的老爹是开武馆的,说起来他一身武艺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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