逃跑即算大功一件。
路程光说完,也不管电话那边如何哀求,放下电话走出大门,快步登上前方的山包,来到站在顶部观察敌情的安毅和胡家林旁边,接过副官递来的望远镜静静查看战场。
激烈的交火已经停止十分钟,烈日照耀下,南北宽五公里、东西长四公里的主战场尸横遍地,硝烟滚滚,密密麻麻的弹坑热浪蒸腾,浓郁的血腥味在紊乱的气流中四处弥漫,顺着河风扑面而来,原本满眼的绿色变成了黑黄的焦土,一片片被炽热的气流烤干的灌木丛和野草仍在熊熊燃烧。
西南面一点七公里处,两棵伟岸的参天大树此刻犹如熊熊燃烧的大火把,“噼噼啪啪”的燃烧声不绝于耳,放眼望去,整个战场生机全无,一片死寂。
战场中心偏西的马鞍状山包仍在冒出滚滚浓烟,六千余名衣衫褴褛、士气全无的敌军官兵龟缩山体四周,从进入战场的那一刻起,上天就注定了他们灭亡的命运,发起五次冲锋损失三千余人之后仍然没能冲出战场,所有的人终于彻底绝望了。此刻,他们没有旗帜,没有战壕工事,没有食物也没有了子弹,热辣辣的太阳和滚烫的地面早已将任何一个低洼的积水潭烤干,喝口水润润喉咙已经成了天大的奢望,除了恐惧绝望,除了四面不断涌来的仇恨和杀气,他们什么也没剩下,如同待在炼狱中一般听从死神的安排。
此时残存的所有官兵已经知道,包围他们的就是九个月前被他们打得几乎全军覆没的安毅师,当时一旅二团在犁头嘴屠杀了六百余名失去反抗能力的独立师伤兵,二旅一团率先登上八卦洲后杀戮更深,当时的一团长现在的副旅长当着坐船逃离的安毅的面,亲手砍下了最后一个伤兵的脑袋,这个仇怨无可化解,只能以一方的彻底灭亡告终。
“啪——”
一声微弱的枪声传来,路程光举起望远镜观察片刻,低声说道:“勃朗宁手枪的声音,估计是其中的某个军官受不了压力自裁了。”
“懦夫!”
安毅骂了一句,随即放下望远镜转头问道:“程光,西面的一团进展如何了?”
“一团已经压上一公里,目前距离敌军中心区域约为一点五公里。李远江率领炮团步兵营的弟兄打扫完战场后,留下一连在赵庄看守敌军的弹药物资,此战缴获的二十四门火炮、十二门迫击炮和三百多匹马已拉到一团身后八百米的地方。老李的特种大队护卫西面,其中三个分队正在清理几片树林里的残敌。”路程光回答。
安毅眼里射出疯狂的光芒,冷冷地点了点头:“命令,十分钟后,以那个马鞍形山包为中心,展开十分钟的不间断炮击,再进行一次覆盖射击,完了开始合围清除。”
“是!”
路程光转身跑下山坡。
城南炮兵主阵地,炮兵团长廖民林麾下弟兄个个脱下上衣,精壮的身躯和脸膛上满是硝烟,一箱箱安装完引信的榴霰弹搬到装填位置,一发发闪着金光的炮弹被塞进炮膛,随着副团长史俊仁的一声哨响,三十门火炮再次齐声轰鸣,方圆八百米的炮兵阵地上再次硝烟四起。
白衣河南岸的观察哨里,坐立不安的七十二师师长潘善斋和身边七八名将校听到炮声再次响起,立刻冲到观察口,端起望远镜仔细观察泥石飞溅火光阵阵的战场中央,只见数不清的残肢断臂腾空而起,方圆百余米、高十余米的马鞍状山体在烈焰中一点点变矮,所有的声音全都被轰隆隆的炮声所覆盖,震得大地颤抖,尘土从观察哨顶端的支撑原木缝隙不停掉下。
炮击五分钟之后,整个战场全都在硝烟笼罩之中,炮弹爆炸的火光在厚重的尘雾和滚滚浓烟中,变得像萤火虫的光亮。
潘善斋不由自主地摇了摇头,心潮澎湃感慨万千,两日来的战斗给他留下了终生难忘的印象,特别是今天独立师成功诱敌之后的残酷屠杀,深深震撼了潘善斋和他的将士们,他们从未见过哪个部队拥有如此强大的战斗力和凝聚力,从未见过哪个部队拥有如此一致的刻骨仇恨,而且报复起来是如此的血腥残酷,不顾一切,想起独立师党代表黄应武看到敌军一排排倒下时嘴角露出的快意笑容,潘善斋就有种毛骨悚然之感。
“听,炮停了,敌军的覆灭就在弹指之间!不过,仗打到现在也该收尾了,和这个七十二师之间的恩怨,终于有了一个了断……潘兄,贵部伤亡多少造册给我,这一仗你们是帮咱们独立师打的,所以抚恤金理应由咱们独立师来发放。”
黄应武说完,春风满面地放下望远镜,走到哨所里面端起表面已满是尘土的茶水,吹去杯口的灰尘,毫不在意地喝了起来。
潘善斋又观察了一会儿,发现再无炮声传来,转过身笑着说道:“这仗打得轻松啊,隔着条河收拾那些乱哄哄冲上来的敌人,就像打靶一样惬意自在,整个师伤亡估计还不到两百五十人。”
“不管多少,这笔钱都由我们独立师来出,受伤的弟兄送回徐州城北大营,我们的卫生队在那里设立了野战医院,条件很不错,老南昌医院的几个洋人医生自告奋勇领着我们的百余名学员一起来的,保准比总部医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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