苏府频繁变天,大事小事接连不断,整个苏家都笼罩在一层阴云之中,府中下人一面小心谨慎、深恐行差踏错惹祸上身,一面观望着苏府风向,生怕再像苏明纳通房之事般押错宝,毕竟早前还在府上充作大爷和三爷的兄弟二人已经灰头土脸地回了江州,这趟京城之行非但没有捞到油水,更是赔了一个儿子。昔日在苏府神气活现的贺老夫人住了僻静的小佛堂,跟在身边伺候的就只有赖嬷嬷一人,素心堂的丫鬟婆子也分散到了各房之中,再不复三代同堂的天伦之乐。而原先被贺老夫人和李氏合力压在身下的沈凝之也终于守得云开见月明,倚仗着苏豫的宠爱迟早能占得一席之地。
在这接二连三的变故之中,苏鸾迎来了这一世的第十三个生辰,也确如苏阙料想一般,风声鹤唳的苏府之中,没人能打起精神替兄妹二人庆生,尤其是昨日一番折腾之后,苏府再也保持不住原先的和平假象,就连往年都要大肆庆祝一番的苏阮,今日也是寂静无声,锦画堂与往日也并无不同。
下了早朝的苏豫一进门就径直往玉清院去了,步履松乏,眉目舒展,浑然瞧不见近日以来的思虑重重。
沈凝之就坐在初秋的日光之中,低垂着眉眼摆弄着手里的绣活,见苏豫神清气爽地进了院子,连忙放了针线起身相迎:“老爷今日可是遇到什么喜事了?眼角眉梢都透着喜色。”
苏豫爽朗一笑:“还真被你给说中了。”
沈凝之是明白人,知道自己身份低微,在这沉沉浮浮的官场之中更是给不了苏豫任何助益,因此也从不过问这其中深浅,只是静静等着苏豫的下文。
苏豫很是喜欢她这份玲珑通透,接过丫鬟奉上的茶盏温声道:“顾元升贪赃枉法被圣上下旨抄家的事,你还记不记得?”
“不就是前阵子的事么?自然是记得。”更何况苏明昨日还是与顾家的罪人一道流放北疆,可这话却是说不得。
苏豫点了点头,拿捏着茶盖轻轻拨弄着水面:“顾家是被抄了个干干净净,可顾元升手里的十万大军却成了难事,如今宣平侯叶兴修接管岐远三州,可叶侯爷本就手握三十万雄兵,又执掌半数禁军,实在不适宜再扩张兵权。偏偏那十万大军安生太久,军纪松散、沉疴宿疾,需要好生打磨一番才能重振雄风,但这满朝文武中,手握兵权的不宜扩张,没有兵权的难以服众,一番权衡下来竟是找不出一个合适的人选来操练这十万雄兵,圣上震怒,这东璃怕是要变天了。”
沈凝之斟酌着试探道:“老爷,你是说东璃要兴武了?”
“东璃原就重武,只是百余年来过于安逸,边境又有叶家时代镇守,这才日积月累地形成了文重于武的局面。”苏豫喝了口茶,又将声音压低了两分道,“如今整个朝堂都在议论,东璃怕是要重开武举了。”
沈凝之微惊:“开武举?”
“八九不离十了。”苏豫掩不住脸上的笑意,轻抚着沈凝之的手背叹道,“以前还怕墨儿难寻出路,可如今看来,比起在编制繁琐的文官中谋个前程,走武举这条路怕是要轻便得多!”
“如此当然是最好不过!”沈凝之脸上挂着柔柔的笑容,眼底却有一抹难以察觉的为难,苏墨与苏绾是她精心养护的一双儿女,倾尽心血也只为他们能远离深宅大院中的尔虞我诈,沈凝之迫于生计而在泥泞里挣扎了一世,自是不愿两个孩子步上她的后尘。更何况,苏墨恩怨分明、胸怀坦荡,实在不适合在官场上生存。
可苏墨到底是个男子,有必须肩负的义务和责任,他不像苏绾一样可以凭借出嫁而脱离苏家,相反的,苏墨要在这苏家大院里困守经年,若这一生毫无建树,又如何能站稳脚跟?在将来的某一天里,苏墨也会娶妻生子,他若没有一副强健的臂膀,又如何替将来的妻儿遮风挡雨?
“武举的事我也只是随口一提,能不能行得通还是两说,毕竟东璃卧虎藏龙,这事也没有个定数!”苏豫安抚地揽住了沈凝之的肩头,随后又舍了这个话题随口问道,“都来了这么久了,怎么不见绾姐儿?”
沈凝之笑得很是无奈,食指点了点不远处的小厨房:“老爷倒是忙忘了,今日是大少爷、二小姐和三小姐的生辰,绾丫头非要亲手煮碗长寿面,已经倒腾了个把时辰了,也不知道这面送到梅合院时,是当午膳还是当宵夜。”
“最近忙得焦头烂额,险些都把这事给忘了!”苏豫一拍额头,“不过绾姐儿倒是跟二丫头亲近得很,我这个当爹的都没吃过她一口长寿面!”
沈凝之捂着嘴娇娇笑道:“老爷,您怎么还跟小辈吃起醋来了!”
苏豫比划两下:“咱们去看看?”
沈凝之重新拿起了针线,笑着摇了摇头:“要去你便去,我可是连小厨房的门都没进得去。”
“那我过去瞧瞧!”苏豫说着便起了身往小厨房那头走去,让苏绾关在门外的丫鬟婆子见了苏豫就要请安,却被苏豫挥着手打断了,只得安安静静立到一旁。
苏豫伸手推门,“吱”地一声之后,小厨房里传出了一个焦急的声音:“不是说了不准进来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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