苏阮的身子猛然一震,这才惊觉苏鸾的用意原来是在于此。
李氏仓促离世之后,苏阮的处境每况愈下,日日焦头烂额之中,竟忘了女儿节已经到了跟前,再往后就是她与长房兄妹的十四岁生辰。
寻常人家的姑娘到了这个年纪,家中长辈就会张罗起终身大事、在门当户对的公子哥里挑挑选选,如若李氏还在,这时也该操持起苏阮的嫁娶之事了。只可惜,李书忆成了李家倾覆的牺牲品,不但污了苏豫的官声,还拖累了苏阮的名声与清誉。李家原是苏阮最坚强的后盾,是她挑选夫婿最充裕的资本,如今却成了她话柄与拖累,这样一个无依无靠的庶女想要攀得一门好亲事,本就已是难如登天,若是苏阮连女儿节的百花宴都未出席,那岂不是在向京城中的所有宦官世家宣布,苏阮这个丧母庶女如今不但没了李家这个依靠,在苏府之中更是寸步难行,就连苏豫这个父亲也对她熟视无睹、冷漠相待,届时苏阮想找门好亲事就更加艰难,便是想方设法地谋了一桩婚事,在娘家受尽轻待的女子又如何在夫家立足?
可苏阮也同样明白,事到如今,再向苏鸾放低姿态也已经是于事无补,苏鸾的心肠可不像她时时挂在脸上的笑容那般软和。
苏阮看着苏鸾将放着衣衫头面的红木托盘原封不动的带出了锦画堂,这才扶着谢嬷嬷的胳膊艰难地起了身,不用看也能猜到双膝已是淤青一片,毕竟苏阮并不是第一次见识到秋瞳那股惊人的力道。
院中来来往往的下人被苏阮冷飕飕的目光一扫,纷纷噤若寒蝉地低下了头,手里的活计也愈发麻利。
谢嬷嬷承受着苏阮半个身子的重量,叹道:“小姐,您这又是何必?”
“苏鸾可不是以前那个任人搓圆捏扁的无能之辈了,这些话落在了她耳朵里,就算我服软也无济于事,她要挑剔我还怕找不到机会么?我又何必在左脸挨了一巴掌以后又将右脸乖乖送到她的手边?”苏阮冷冷环视着偌大的锦画堂,同样冷冷道,“府中的丫鬟婆子惯会见风使舵,我在府上的日子尚且难过,要是再从锦画堂的下人嘴里传出我向苏鸾低头的风言风语,今后怕是连这个锦画堂都管不住、任谁都能骑到我头上了。”
谢嬷嬷怎会瞧不出苏鸾这次的规矩立得巧妙,只是一着就将苏阮困在了两难之中,无论她是进是退都是有得有失,但苏阮若不是舍不下脸面,选择服软总好过于强硬,情与理之间还能占着一边,如今却是两边都落不着好,天大的委屈也只能打碎牙齿和血吞,落不到半点好处。
这些话谢嬷嬷自然不能直说,但也不得不说,她是李书忆的陪嫁嬷嬷,在锦画堂伺候了好些年头,李氏做的事她知道大半、也参与了大半,若二房真是没人能够顶用了,她这个失了荫蔽的看家犬定然也落不到好。
谢嬷嬷的话在心里转了数转,这才道:“姨娘还在时,总顾念着您年纪不大,想着这终身大事亦是慢工出细活、得要给您挑一个最般配的夫婿才是,加上去年操持百花宴的宁夫人是主持百花宴的三位夫人中品阶最低的那位,这才搁置了去年的百花宴。可是眼下的处境早已不同往日……”
从前的苏家背靠着李家,李家父子三人也皆已入仕,苏豫前程似锦、官途璀璨,苏李两家的财力也比寻常官家雄厚得多,李氏自然看不上百花宴上那些同为四五品官员的小门小户,定然是要精心挑选高门大户的世家子弟才是,哪里会让苏阮在那些不入流的凡夫俗子中挑选夫婿?可如今却是不同了,李家落了难被连根拔起,就算苏豫侥幸逃过一劫,以后也没有康庄大道可走,再想平步青云就更是难上加难,没了倚仗的苏豫不过是个四品官员,放在京城百家之中也不过平平,而苏阮这个与李家沾亲带故的庶出女儿就更是微末渺小,原先瞧不上寻常人家的苏阮现如今却沦落到被旁人指手画脚、挑挑捡捡,原先苏阮相中了百花宴上的任意人家都算得上是低嫁,如今便是给家世相当的男子当个正室都是高攀。
与苏阮一样境遇尴尬的还有苏家其余几个女儿,只是她们比之苏阮年少一些,与李家的渊源也算不上深厚,处境总要比苏阮好些。
想来这次百花宴上,苏家女儿是要到个整整齐齐了,如此,苏阮就更不能缺席了,她在府中的日子一落千丈,苏家人知道便罢,却万万不能被旁人瞧了去,若她揽不上一桩好亲事,往后的日子怕是更加风雨飘摇。
思及此,那抹刚刚消退了些的不甘与恨意又再次涌上苏阮的心头,同样是苏家的女儿、同样是失了母亲的庇佑,苏鸾却能找到宣平侯府这么一棵大树,风吹不到雨淋不到,还能驱使着叶天凌心甘情愿地为她奔前走后,反观苏阮,就算是从天堂落入了地狱也等不到救赎,连从前不屑一顾的百花宴都成了她如今的必争之地。
只是,她日后的归宿若真是这百花宴中的寻常男子,又怎能与叶天凌和宣平侯府争辉?可她若是不在百花宴中找到一条以作万一的后路,又怎能放心大胆地攀附更好的枝丫?
苏阮的神色阴沉沉的,像滴落水中时来不及化开的那滩墨迹一般,她伸手掸了掸衣裙上的灰尘,道:“百花宴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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