劣行录盗取焚毁,以延阻赵珏起兵,一面期冀仍旧能和黄衫日日相处。却哪知黄衫早和赵珏情意渐深,甚至竟又搬住赵珏寝宫;他冷眼旁观,虽不说话,心中却是百味俱全。
今日他刚刚易容改面,准备出府前往“龙吟阁”面会田自敬,不想黄衫线娘恰正过来叩门。他急中生智,乃诈称王不才,又即兴编了一套虚话,方才遮饰过去,遂和黄衫、线娘一道同行逛街;回来时候他又扮作淳亦夏模样,黄衫线娘竟然未能辨出。不管是以王不才还是淳亦夏的面目出现,他均妙语百出,形迹洒脱,逗得黄衫和线娘咯咯而笑。他喜欢看到黄衫那种抿嘴而笑的骄矜表情,他更愿意在黄衫抿嘴而笑的时候,默默无语的陪伴在她的身旁……
此刻,想起半年多来对于黄衫的苦苦暗恋,又想起如今虽日日和黄衫近在咫尺,而她却一无所知,自己满腔柔情蜜意无从表达,甚至连本真面目也不敢轻易暴露,一股泛着苦涩的酸味渐渐浮上心头,乃深深的叹一口气,举杯对着影子说道:
“噫,自古英雄难过美人关;吾不是英雄,自然更难闯过美人之关。影子,你是不是英雄呢?”
夏宜春又由黄衫联想到了雯雯郡主。那次夜探“冲霄楼”,因为追兵所迫,他偶然踏入雯雯郡主寝宫,结果却竟如石块投进碧波一般,引来了雯雯郡主对自己的一腔痴情。雯雯郡主明知他来路不明,但却绝不开口过问,甚至设法遮瞒相救;与胸中颇藏丘壑经纬的黄衫相比,雯雯郡主花作腑肠,玉为肌骨,更具金石之贵、冰雪之洁,绝不沾染尘俗媚态,飘飘然有天人遗风,令人不由便心生敬慕之意。
想到自己这次重返王府,不过为了能从雯雯郡主手中盗取“冲宵楼”机关图纸,而雯雯郡主只因涉世不深,一无所察,仍旧沉在一片柔情蜜意当中,甚至于西山谷中暗地向己吐露心迹。思索至此,夏宜春眼前浮现出了雯雯郡主那楚楚动人的身影,那纤尘不染的眼神,不觉心中暗暗的自责了起来……
夏宜春一面怀想旧事,一面斟酒自饮,渐渐有了十分的醉意;但当再将酒杯倾满时,晃一晃坛子,里面已是涓滴不剩了。夏宜春双手捧杯,对着墙上的影子说道:“影子,你我满饮此杯后,便要远走高飞了。你若能和吾继续形影不离,荣辱与共,方是真正的肝胆朋友!”
语毕,一仰脖颈将酒饮下。
此时,远方参差鸡鸣,天上霏霏微雨。夏宜春肩背包袱,手挟长剑,乘着醺醺酒意,不走正门,偏从窗户飘身而出,一跃而至房顶;单足站于屋脊兽头之间,于朦胧醉眼中回眸一望黄衫和雯雯郡主的住房,眼见两处俱各漆黑如墨,寂然无声,——想是早已各进酣梦之中了。
“我本楚狂人,凤歌笑孔丘。手持绿玉杖,朝别黄鹤楼。……先期汗漫九垓上,愿接卢敖游太清!”夏宜春默声吟毕,凝力丹田,一口真气吹出,看着房中蜡烛“扑”的熄灭,方口中喝叫一声:“噫,去也,去也!”身形一晃,已是没入了苍茫的夜幕当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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