千嶂坪为群山环绕的一块山间高地,方圆百丈,可容纳数千人。
一轮圆月升从东山升起,皎洁异常。虽然月光十分明亮,群豪仍点起百十把火把,照得坪上如同白昼。
陈元峰和郑涛对面而立。两人都还没有出手,手中的宝剑在火光映照下泛出桔红色光芒,似要发出吟吟长啸。场中数百名武林豪杰竟也鸭雀无声。
蓦地一屡箫声在山间响起。那箫声自东而来,飘飘渺渺,悠悠扬扬。时而慷慨激昂,似有刀剑相鸣之声;时而婉转低徊,又似游子思归,月夜徘徊。却是一曲流传极广的《江湖谣》。箫声在寂静的夜里,空旷的山间,传出很远,和月光交融在一起,如梦似幻。在场的群豪大都是粗莽的江湖汉子,平常少有心情听箫聆琴,且常年在外,很少回家。此时被箫声触动心事,很多人竟热泪潸然。
箫声正是诸葛贤所发,诸葛贤爱子遽丧,内心悲痛,又加不忍听闻儿媳幼孙的哀哀哭泣,独自一人到了听松小筑,因心中感情激荡,忍不住吹箫以泄块垒。诸葛贤右臂已断,只有左手持箫,用内力鼓起右臂衣袖,抚住箫孔。但此时情郁于中,箫声反比平时更为酣畅动听。许久,诸葛贤心中渐渐平静,箫声停了下来。
就在箫声甫歇的一瞬间,陈元峰和郑涛双双同时跃起,双剑在空中一阵交鸣,两人分后又合,斗在一起。
郑涛的千幻神剑比千变神掌更加奇诡莫测,出招之快,变招之奇,已到了匪夷所思的地步。陈元峰的逍遥剑法则是洒脱灵通,敌快则快,敌慢则慢。虽然处于守势,三招之中却也能攻出一招,且剑招一出,便灵动之极,竟辨不出要刺向何方,郑涛不得不凝神对付。两人激斗了二百多个回合,难分上下,群豪却都看的呆了。若论武功,当世高过两人的还有几个。但若论剑法之奇之快,洒脱俊逸,这一场比斗当可以说是举世无匹。
两人的武功本在伯仲之间,但郑涛和诸葛贤一样亏在自大上,一天之内和两个绝顶高手比武实是大忌,和诸葛贤的那场比拼他已是耗力太巨,若歇息一夜,体力恢复,当能和陈元峰一争高下。他以为,陈元峰即使武功不弱,至多和沈同不相上下,自己纵然费些力气,最终也能胜出,但此时却渐渐地力不从心。此消彼长,郑涛的剑招一慢,陈元峰的逍遥剑势渐渐发挥出来。逍遥剑法的精义在于“逍遥”二字,出招固然在于杀敌制胜,但更注重招式的闲雅飘逸,洒脱灵通。陈元峰将剑势施展开来,只见青霜剑或如长江巨瀑,一泻千里而发端无迹;或如风入松林,万木皆动而不见其形踪。群豪哪见过如此俊雅的剑法,只看得血脉喷张,有人禁不住随着剑势手舞足蹈起来。一人高叫道:“好邪门的剑法。这小子的师父八成是李白,比武怎么比出诗兴来啦。”殊不知,郑涛今天成了陈元峰绝好的试剑的靶子。陈元峰的逍遥剑法敌强则强,敌弱则弱。对手太弱,逍遥剑法的精妙之处就发挥不出来;对手太强,则激烈有余而洒脱不足。郑涛的武功本就比陈元峰稍逊一些,再加上气力不足,陈元峰就完全占据了优势。而郑涛的武功又着实不弱,对陈元峰的每一剑都能拆挡出去,只是狼狈已极。所以陈元峰能将逍遥剑法的精义发挥地淋漓尽致。郑涛哪受过这样的窝囊气,又挡过几剑之后,突行险招,置自己左边的空档于不顾,跃在空中,使出千幻神剑中威力至巨的风云三剑,强行攻击,竟有拼命之势。陈元峰叫声:“来得好!”用逍遥剑法的“封”“卸”二诀化解了来势。看准郑涛左边的空档,一招“蛟龙入海”刺了下去。郑涛身在空中,剑招使出,下扑之势已不可逆转,眼看就要撞上剑尖。此时郑涛显示出了超绝的轻身功夫,身体竟在空中向右横移数尺,避过了这本已避无可避的一剑。但陈元峰这必中的一剑威力岂同小可,虽然避过了剑身,剑锋所扫,郑涛的左手两指飞了出去。
郑涛翻身落地,脸色惨白,左手鲜血滴滴落在地上。陈元峰没有继续进招,长剑低垂,凝神待敌。场内一时静地可怕。
“郑涛。”吕青月奔了上来,满脸的焦灼关切,撕下一块裙摆要为郑涛包扎伤指。“滚开。”郑涛猛地推开她,转身向坪下急奔而去。
“郑涛!”吕青月在后面喊着,也跟着追了下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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