车轮辘辘,马蹄声声,闹市熙攘,心儿惴惴!秀儿偷眼看了下汉卿,心里打起了小鼓!
“好了,下车吧,前面是闹市,马车无法通过。我们只有徒步穿过去了。正好啊,我也有段时间没有混入这市井俗世中了。”挽起帘子轻轻跳下车,随后伸手在秀儿面前。
秀儿看了一下那双手,白皙圆润,一只舞文弄墨的手,定了定心神,手搭了上去。
映入眼帘的是粗布衣衫,背筐挑担的行人,大大咧咧地互相打着招呼。那些穿着布裙布钗的姑娘则忙忙碌碌地在每个摊位上寻找着,而沿街的叫卖的多是针头线脑,青菜水果。秀儿心里大奇,这儿和紫烟曾带自己逛过的街市大相径庭。怎么有这么大的区别?
一路躲避着对面的家畜木车,晃晃悠悠往前行去。
“大爷,大爷您行行好!饶了我吧!我给您磕头了!您的银子我不要了,给您不成吗?”远远地,两人看到一群聚集的人堆,里面隐约传出哭诉的声音。
“我们看看去。”汉卿自然拉过秀儿的手,快步挤入人群。秀儿一怔,相似的场景浮现在心头。心里隐约着不安。
人群中,一个八九岁的女孩跪在地上,满脸泪痕拉着一个衣着青绸的华服青年的裤脚。
“去。你是什么东西?小心弄脏了我的裤子,你这条小命还不值这一条裤子的钱!”伸脚使劲一踹,女孩仰面翻倒在地上。而旁边窜过来一个恶奴,一把抓住女孩的前襟,恶狠狠地说:“臭丫头,倒是越发上脸了。”音落,啪啪几声手起掌落,女孩的嘴角顿时血流如注。
“出尔反尔就该打。既然你答应了本少爷,收了本少爷的银子,就要按我的要求去做。怎么?现在你反悔了,想不干了!那得问问我答应不答应。干不干?”这边的少爷耀武扬威还振振有词。
“少爷,我,我以为你们让我干的只不过是一些粗活重活,这些都难不倒我。所以我就答应了。可没想到你却是,却是让我做诱饵来训练你的狗!哪儿还有我的活路啊!”女孩挣扎着爬到地上,一路跪趴到这位少爷的跟前,又磕了几个头,额上浸出血来。秀儿看到这里,心里一阵窒闷,一团火悄悄燃了起来。她紧紧握着拳头,告诫自己:冷静,冷静!少惹事端。事不关己,眼动心不动!
秀儿只觉手上一松,汉卿已经步入场中,朝那位少爷一抱拳:“这位公子,有礼了。在下有一事不明,请教。”
“哦。”这位少爷见有人出面,嘴角不屑地弯了弯,上下打量了一下说话之人,鼻子里哼了一声,看也不看地说:“说!”
“敢问公子在买卖之时是否讲明买卖的事物或具体任务?”汉卿毫不将此人的傲慢放在心上,垂身问道。
“没有。怎么了?”趾高气昂地挥了一下衣袖,抽出一把折扇,啪的一声打开,悠闲地扇了两下,才懒懒地哼了一声。
“噢。明白!官府为防买卖之间产生纠纷,明文规定:凡买卖双方在交易过程中隐瞒实情或以物代物者,叫什么行为啊?”后一句声音提高了八度,响亮而清晰地传到在场围观者的耳中。
“欺诈行为!”有几个大胆的回应道。
“对于欺诈行为当作何处置?公子可知?”汉卿依然一副谦恭有礼的样子,有条不紊地讲述着。
“作何处置?”怎料这个少爷根本没放在心上,装模作样地掸了掸身上光滑的衣料。
汉卿也哂然一笑:“作何处置倒不重要!重要的是这扬州刚刚归入元世祖的麾下,新征之地,正是笼络民心、整纲肃纪的时候。对于扰民乱民欺民诈民者,必当重罪论处。”
原本不可一世的少爷神情渐渐变化,哼了一声转身拨开人群,扬长而去。那个狗仗人势的奴才一看主子离去了,一把去夺女孩手中的银子,被汉卿一把牢牢抓住手腕:“主人都走了,怎么还有只狗在这里乱咬!乡亲们,要不要打?”凌厉的眼睛逼视着这个奴才节节后退。“该打!”群情义愤。
奴才一看阵势不妙,慌不择路落荒而逃。
“小妹妹,快起来。我看看。”汉卿一把把女孩拉起来,用手擦拭着嘴角的血渍。秀儿走上前,伸手将丝帕递给他。
待女孩子平静下来止住哭声。汉卿宽慰道:“快回家吧!这些银两只当是那个家奴付给你治疗打伤的钱。”说着,从自己怀里摸出一些碎银子,“这些,是我的一点心意。”将银子包好放入女孩的口袋里。
“柳儿给恩公叩头!多谢恩公搭救之恩!”咚咚咚几下,然后站起来撒腿跑进了人流。
秀儿站在汉卿身后,目送小女孩一点一点消失,收回视线看着面前依然蹲着的背影,看不到他脸上的神情,但秀儿只觉得一种压抑的凝重渐渐逼了过来,让人心生畏惧,不敢直视。
好半天,汉卿才立起来,掸去身上的浮尘。一声长叹:“走吧!”大步流星往前走。
秀儿急追两步,紧紧跟着,前面的身影仿佛一条如入无人之境的孤狼,闪过迎面而来的人影悄无声息地往前游走,满身的戾气和冷然让秀儿凝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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