无人理会的惊雷 正文 七、聋子小三(第1页/共3页)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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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妈妈，我将来还能听见声音吗？

    二十几年前，刚懂事的小三用手比划着问母亲，母亲一下子就泪流满面，一边抚摸着他的头，一边笑着比划示意：能！你长大后一定能！

    每每回忆起当年的情景，聋子小三就会暗自笑起来，算是对自己妄想的嘲弄。

    耳聋是小三后天的缺陷，据说是他一岁多的时候被惊吓变聋的。那时公社召开批斗大会，将一对“反革命”夫妇现场活埋。那时小三当然什么也不懂，母亲抱着他拥挤在激昂的革命群众当中，几名民兵骨干正在深坑边争论着“面对面捆绑还是背对背捆绑”，一直昏沉沉黑压压的苍穹忽然电光闪起，一个惊雷在人们的头顶炸开，小三被吓得痉挛起来，张开小嘴半天哭不出声来，这一天起他就成了聋子。

    十七岁后，父亲就带他离开家乡到城里以收破烂为生，起先推着木板车走街串巷，经过十几年的艰辛也算打下一片江山，有了一个经营废旧物资的场子。民乐新城围墙外原有一个简易码头，当时是建材的卸货点，民乐新城竣工后它就荒废了。小三父子将它开辟成交易场，搭建几间工棚兼作家居与库房，时常有骑自行车的或者是拉板车的小贩前来交易，等物资囤积到一定批量就会用船运转卖。外出组织货源外出送货收款是老父亲的事，小三每天的工作就是为上门的小生意过秤归类，由于分工不同，父亲常常不在家，而小三天天都在家。

    民乐新城本来就是城乡交接的地方，下游几公里才是老城区，而废品收购站还在民乐新城围墙之外的荒地，可以想象生活的寂寞，白天还会有人走动走动，晚上呢，很多时候天上连星星也没有，小三只好望着民乐新城的灯光来排遣孤独。

    半年前，小三冷不丁有了一户邻居，这户邻居是一条停泊在河湾的小艇住着一个光棍汉。虽然这条小艇也顶着篷，篷下也有个可以遮挡风雨的船舱，但是比棺材宽不了多少。主人阿成白天通常不在家，小艇拴着一条铁链，铁链扣着一座铁锚，铁锚深深咬着河堤，招呼也不打一下就算是把家交给小三照看。

    其实，阿成迁来之前也算是小三的老朋友了，双方打好几次过交道，也就是小三父子租阿成他们的船运破烂。至于阿成驾着小艇来这里安家，想起来阿三也觉得悲哀，俗话说物以类聚人以群分，他是巧舌如簧声音美妙的歌手，自己又聋又哑，他不但要与自己为伍，说句老实话他还将自己作为最后的依*呢，反过来可见阿成已窘迫至极。小三很清楚，阿成原先在岸上租有住房，也有正经生意去做，就是因为讨债的人踏破门槛他才将小艇当成避难所图一时清净。阿成蛰居在这里生活习性也变了，本来酒量很平常的阿成常常喝得烂醉，不久前居然扛了一箱白酒上船。

    已经有好多天没与阿成碰面了，是不是那件事露馅了被逮住了？阿成那天从采石场回来已是深夜，小三到小艇上看他，虽然酒气熏天但没有醉意，他比划着要小三借那辆收破烂的大板车用几天，有一桩生意要做。

    船舱里放着那把吉他，阿成移开它以便腾出地方给小三坐，小三发现阿成有点吃力，吉他沉甸甸的不象往常是空的，小三感到奇怪，在阿成不注意的时候悄悄看了一下，里面塞满了炸药和*，小三明白了，肯定是阿成在在采石场弄出来的，这小子最近莫非改行倒腾爆炸品？

    小三看着阿成当爸爸，也看着阿成离婚，阿成这个上门女婿不当了，造访女方家门的难堪反而要小三去承受，尽管阿成无家一身轻，逢年过节或者女儿生日总会捎点钱，不用说这个差事自然落在小三头上，谁叫他是阿成的朋友呢。小三虽然不愿与阿成的前妻美凤照面，却可怜那个没爹的女孩，瞧着她甜甜的笑，仿佛自己与她也有亲缘，受点委屈也值了。

    阿成女儿满月那回，小三也备了礼物上门，却发现美凤私下训斥阿成，小三虽然一个字也听不见，可美凤在他进屋后立刻转身变脸，发什么牢骚小三心领神会，小三是聋子但不是瞎子更不是傻子，小三于是借故离开酒筵。回家路上小三还责备自己：一个捡破烂的也不照照镜子什么身份，凑什么热闹，就算美凤不计较，其他客人心里能舒服吗？——再说了，既然阿成是兄弟，更不要给他难堪，自己表一下心意就该滚了！

    小三虽然两耳不闻世事，但老天爷对他另有补偿，赋予他善于洞察人情的脑袋。这一点连阿成也很折服，甚至可以说有点怕他，小三由表象剖析内在、将后果推断前因的能力令人赞叹。有一次阿成与美凤闹得不可开交，小三就私下坦言他们的婚姻先天不足，难保美满结局，他当时写下这样的一段话：

    阿成，你们结婚得太早了，物质基础不充实反倒其次，连经营家庭的心理准备都不充分。美凤的思想还不够成熟，她完全被你的外表与才华打动的，要是日后两人的鸿沟显露出来就难以弥补了。你虽然贫穷却是阳春白雪；她虽然漂亮却是下里巴人，不一定真正欣赏你的高山流水。你们肯定是“出了事”才匆忙结婚的？和很多家庭那样，眼看要当爹娘了只好做夫妻……

    阿成推着收破烂的大板车走后，小三当天还收到他的手机短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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