郁孤直调息片刻,精神恢复了不少,淡淡地说:“你若不取我性命,在下可要走了。”说着就欲跳下船去。
“你还没有听我说上策呢,谁让你走的?”柔中带怒、似怨似嗔。郁孤直恍然大悟:“这人定是石蕾啊!”他又回想起了她扮童子的情景,只觉一股甜意涌上心头,把一颗心儿搞得酥愣愣的。他道:“我就依次听听吧。”
这人的确是石蕾易容的。她心中在狂跳,但她尽力装得平静如常,转过身来,满眼殷切之色,说:“你现在的武功既然和夏侯壮差不多,就一定能够打败燕南春。然后,你加入阴龙教,和你心爱的人儿长相厮守,永不分离。”不难听出来,她说着这些话,有几分忐忑、有几分激动,也有几分胆怯——要是人家不领情可怎生是好啊?
郁孤直涩然大笑,目眦尽裂,须发冲天:“我与邪教誓不两立、不共戴天,又怎么会喜欢你们教中之人呢?我的师父、师伯、还有我最最敬爱的龙丑前辈相继以身殉道,我只有血海深仇,有什么恩恩爱爱?”
“好!”石蕾嘶声痛喝一声,缓缓扭转头去,立时又回过头,阴风惨惨地看着他。
天啊!郁孤直心肠再硬也无法沉住气了,石蕾的眼角两侧竟然浸出了血珠!
她内心的伤痛当作何推想呀?
“你......”郁孤直话也说不出,一片惶急。
“我送你一程,”她说完话,禁不住抽泣了几下。
“血......你的眼睛......”他嘴唇蠕动着。
“我的眼,活该,谁叫它瞎掉?谁叫它看错人?”
“我师父是怎么死的?”
“你问这个干啥?扯野话是不?”
她的口气很紧,逼迫之意甚浓。
那个撑伞的美艳女子的媚声足可让一切男人都为之感化,亦磁亦甜亦清亦脆亦火亦柔,如蚂蚁一样的爬过你的全身,亦如发丝一般在你耳朵里打转,听得你每个毛孔都酥散,五脏六腑都麻痒。她说:“小姐何不听凌霄燕一言?此处离君山只有数里,不若先带他上岛;如斗一时之气,日后吃亏的是谁呀?”
石蕾揉揉带血的双眼,瞟了他一眼,哽哽咽咽地问他:“那怎么样呢?”似哀求,又似强迫。郁孤直说:“我本是囚犯,由你发落吧。”石蕾说:“这次可是你自愿的哦,我这双眼睛再出一次血很可能就真的瞎了。”郁孤直忽觉万分愧疚,千不该、万不该,不该累得美人憔悴若此。他郑告自己,不管如何都不能再使她受到一点儿伤害了,她爱上自己时完全不嫌弃自己身份卑微、穷途末路,比世间那些智愚贵贱不等的女子可高尚的多啦。忍不住他也流下泪来。
在水里泡的太久,血流的过多,加上与夏侯壮的那场苦战和腹内的空虚,郁孤直不由索索颤抖起来,面色寡白,虚汗长淌。石蕾看在眼里,痛在心中,连忙命人带他到内舱上药换衣。妥帖之后,自然又备美食相待。郁孤直完全忘却了师仇,眼泪一颗接一颗、如断线的珠子往下滚落。心里道:“她对我如此义重情深,若辜负了她,我可真不是人了......”思绪就像湖上的秋雨缠缠绵绵、霏霏飒飒,没个尽头,“我一定要感化她,引导她皈依正道。如果她始终秉性难移,那么,她做她的魔,我做我的侠,咋们两个互不干涉,求同而存异,未尝不可?”
本来听说大船距离君山仅有里许,他还估计一时三刻将会上岸呢,可几个时辰过去了,光线暗了下来,夜气笼罩在雨雾之上,潇潇洒洒,迷迷蒙蒙,使得秋风皆愁,水泛哀波,而这艘两层楼高的大船则一直在水中漂荡。郁孤直一遍遍地警告自己:“她的眼睛都流血了,我再也不能违逆她,一定要让她快快乐乐、高高兴兴的度过每时每刻。”
石蕾弃了面具,洗了眼睛,拿着一支火熠子走进了他的房间,点燃了挂在屋顶的纱灯。她浑身上下无处不是令人心折的尤物,郁孤直按耐不住,一抱将她搂进怀里,心里乐开了花。石蕾不料它会这么善待自己,顿时惊宠过度,感激得流下泪来。她在他怀中小声小声地啜泣,多少心痛委屈尽皆化作泪花闲抛漫洒,心中受用不尽。
“蕾儿,别哭,我一定替你打败燕南春,你放心吧。”他软语安慰她道。
“不必了。君山岛上何异于龙潭虎穴,你是龙丑余党,我哥哥是不会放过你的,怎么会让你有机会和燕南春比武呢?而且黑海风、花、雪、月四大高手联手的那一关你肯定过不了。”她痛心疾首地说:“你的功力和夏侯壮也就在伯仲之间,最多只能打败其中一人而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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