之前办案的时候,张麒麟也曾遭遇过这样毫无头绪的时候,最初的慌乱之后,他缓缓的坐在了自家湿冷的地面上,拿出一支已经有些发霉了的竹筷,在地上勾画了起来。
忽然,一道灵光闪现在了他的脑中。
构陷!
张冲没理由杀死一个县尉,更没理由谋逆,那这件事就很有可能是针对性的案件,玩的就是你张冲。
张麒麟越是深想,就越是感觉自己的脊梁骨嗖嗖的往外钻着凉风,要是真有人针对张冲设了局,那就凭一个无依无靠的自己,指定是躲不过的,他和张冲下一次见面,那不是牢狱就是刑场。
不行!不能在这坐着了!
一想到这一层,张麒麟就意识到这个事自己在这头脑风暴已经不行了,想要翻盘,他得去见一见自己的父亲。
分析来分析去,他觉得张冲这些年的行动很是有些问题,对于自己的父亲,不少的疑问已经升腾起来了。只有见了面,有些答案才能浮现出来。
张麒麟知道,张冲谋逆,现在不过就是传言,但凡是这么大的罪过,肯定都是要到州中,再到长安城,才能定夺的,而在定罪之前,自己这个少年郎至少还算是自由身。
但形势依旧不容乐观,要是流程走得快的话,张麒麟觉得自己可能连两天的时间也没有了,一旦有人来拿自己,那就是张冲的谋逆定死了,到了那个时候,天王老子也救不了。
看着窗外渐浓的夜色,张麒麟整了整衣衫,略一琢磨,又从床榻下面张冲放俸禄的袋子里摸出了一些银钱,这才匆匆走出门去。
隔壁院子里,李伯听着张麒麟关门的声音,脸上露出了一丝凝重,他迟疑了一下,但没有动作。
子时已过,汉阳县牢中除了鼾声,四下静悄悄的,但张冲却睡不着。
他此刻正背靠着湿冷的墙面,双眼无神的望着面前的牢笼,仿佛即将到来的谋逆大罪跟自己无关一般。
张冲不到四十岁的年纪,生得浓眉大眼,五官棱角分明,再加上高大结实的身形,让人绝难跟一个谋逆之人联系起来,但现在,他整个人仿佛蒙在一层灰土中。
“父亲!父亲!”
暗夜中,这几声轻唤尤为清晰,瞬间就把张冲从活死人的状态拉了回来,自己儿子的声音,他当然认得。
“麒麟?”
牢房栏杆之外站着的,正是张麒麟,这可把张冲吓了一跳,直到就着烛光看到张麒麟穿的是寻常衣物,后面也不过跟着一个狱卒,这才松了口气。
“官人,请让我与父亲单独说上几句,我们父子的未尽之事,这剩下的几日我好尽孝一番!”
狱卒的口袋里正装着刚从张麒麟那接过来的黄白之物,还热乎着呢,再加上面前的小伙子这份孝心,他哪有不答应的道理?
“一炷香的时间,不然发现的人多了,你我都麻烦。”
狱卒回头看了一眼,下意识的摸了摸自己的口袋,叮嘱一声后离开了几步。
他不敢走远,万一张麒麟整出点啥动静,倒霉的就是他,要不是张麒麟是个文弱书生,他绝不敢这样。
“麒麟,你这是……”
“父亲,时间有限,若想要活下去,孩儿说什么,你就答什么,不要有半分隐瞒!”
张麒麟虽说有点读书之才,但张冲是知道的,他没那么大的能耐,想要中进士当官,是很难的,于是他摇了摇头,轻叹一声。
“麒麟,连累了你,是父亲的不是……”
眼看着自己这不争气的父亲,张麒麟恨不能给他俩大嘴巴子。
但他明白自己不能那么干,自己在有限的时间内需要做的是让张冲彻底相信自己的能耐。
“父亲来汉阳县做小小的捕头,怕是有什么不可说的缘由吧?等闲时候,我自然可以不管,但如今你我的性命都在父亲一念之间,父亲还要隐瞒?”
“麒麟,你怎地知道这些?”
“父亲,没时间了,若真能救你那天,我自会相告,现在,父亲还是告诉我,那县尉究竟是如何死的!你来这做捕头,有什么隐情,这其中涉及到什么人,我自会量力而行。”
说着话,张麒麟已经把笔墨和纸准备好了,显然是准备记下来张冲所说。
张冲的喉结动了动,心里明显挣扎了一下,但看着微光下张麒麟那坚定焦急的目光,面前闪过的是这些年他和张麒麟的种种过往,这一瞬间,他的内心松动了。
“县尉之事……”
时间紧迫,张麒麟已然来不及细想张冲所说的话,急忙用简单的文字记录下来。
一炷香之后,狱卒快步走来,只见张麒麟正手忙脚乱的不知写着什么,心说这孩子还真是个孝心之人,自己都要够呛了,记自己父亲的遗言还这么上心。
“小郎君,时间差不多了。”
话音未落,张麒麟已经收笔,起身对着张冲深施一礼,低声道:“父亲只管等着消息就可。”
说完之后,头也不回的走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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