敢当如此多人的面,骂冉丞相的次子是蠢狗,也就只有冉丞相的大儿子才做的出来了。
安杞公主虽与冉辉发生过不愉快,且直到现在依然记恨对方,但如此不堪入耳的词汇,她也是说不出口的。
但说不出归说不出,听到别人说,自也是快事一件。只觉这个比喻实在太恰当了,真真最合乎冉辉的为人。
“冉休,来这边。”
三皇子拍了拍身旁空座。
可冉大公子没动,依然站在那。
众人顺其眼神去瞧,才发现他原来在盯着席间的雕石人。
只是片刻没在意,那巨大玄冰,已被那石器栏小师傅凿出个上下坡道。
此时他的人,已登至玄冰上方,正持凿不断挥划,大块大块的碎冰不断掉落,以致整个后院宛若春秋般惬意,丝毫不觉一丝夏季夜晚的闷热。
“如此手艺,也只有石器栏的匠人才有了。”冉休双眸生辉,似已从对方看上去漫无目的的挥凿中,瞧出了名堂。“本以为此晚必定扫兴,不想却有如此惊喜啊。”
说完,他也不过多解释,身子一转,不与席间任何人打招呼,径直去了三皇子身旁坐下。
苏晗干咳声,沉吟片刻,开口道:“冉兄,你未至时,我等正商议退敌之策……”
“哈。”
冉休鄙夷之色溢于言表。
“你们?退敌?!”
他仿佛听到了莫大的笑话,随后偏头望向身旁的三皇子。
“喂,陈禹,你这么大人了,怎么也陪他们瞎闹腾?”
陈禹是三皇子的名字,极少有人提及。
后者尴尬笑笑:“也不能说是胡闹……当然也有那么点意思。贼兵来势凶猛,朝廷却无明确对策,为此,我过来听听众人意见,算是取经。”
“取经也得找对人呐。”冉休意有所指:“就这地方、这些人……”
“喂!”
一个女声打断了他。
“说话注意点!什么这地方、这些人!瞧不起谁呢?!”
众人不必去看,也可猜出说话者身份。
在北朝,敢当面直斥皇子、冉休的,也就只有是非明确,刚正无邪的华辛玲了。
冉休无奈摇头,轻声叹了口气。
“真没想到,你也会来。”
华辛玲冷眼看他:“你可以来,我为什么不能来?别一副高高在上,仿佛什么都知晓的样子!真有能耐,你倒是把退敌解危之策,说出来啊!”
“对对,说出来,让大伙都听听。”身旁的安杞公主拍起巴掌附和。
冉休抬起头,盯着华辛玲满是英气的粉面,身躯不觉坐的笔直,语速缓慢:“你是了解我的。在大事上,我不喜多言,只付诸行动。”
“呵。”对方将脸扭向另侧。
与刚来时的霸气相比,冉休在见到她后,气势明显弱了许多。
“近些时日,我始终与渭洲刺史樊纯通信,经无数次商量,已定下攻贼取胜的计策。你大可放心,侠洲贼兵若不退,则必败于陵洲。”
此话一出,席间顿时欢呼雀跃,尽管他口中说的是‘你’,而非‘你们’,存有明显的轻视众人之心。
可……管它呢!
只要有退敌之法,可延续京畿城的太平,保持他们平时的生活不变,即便被轻视又如何?
出身豪门之人,谁不曾被轻视过?谁又不曾轻视过他人?
冉休此人,半点不同于冉辉,前者的谋虑机智,是后者拍马也赶不及的。
被抢去风头的苏晗,眯着眼用余光瞥他,心生怨恨。
他苦思多时,又与父亲讨论过,依北朝当前局势为基础,认为唯一解决危机的方法,只有和解一途。甚至,他已准备好毛推自荐,要亲自前往敌军大营,准备用拟好说辞,凭三寸不烂之舌让陈端、刘艮退兵。
这些,他原本是想等到众人一筹莫展之际,再说出来,借此为自己增加颜面的。可现在……
千算万算也没料到,冉休这混蛋竟与樊纯有所交集!
而且听那口气,似乎关系还非同一般!
这可大大出人意料!
因为在此之前,此人从没说过认识樊纯的话!
哼!
行事作风,简直与他爹冉丞相一个德行!
神神秘秘,先置身事外,再突然打个措手不及,真是阴险到极点!
不过嘛……哼哼!
任你鬼奸油猾,也还是算错了一件事!
“苏少爷?苏少爷?”
耳边有人在叫他。
苏晗回过神,脸一转,才发现不知何时,心里正记恨的家伙,正含笑望着自己。
“事已解决,既不需担心,可不趁此良夜,纵情玩乐一回?”
“对!我也是如此想的!”左席第一位的人立即举双手赞成。“酒宴嘛,本就不是商讨大事的场合。不玩个痛快,还有什么乐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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