过了六日,林陆虽仍有些浮肿,比前几日已然好上许多。
除却化骨噬心散之毒所带来的病态,他看起来已与寻常少年无异,倒还是多了几分俊秀。
周雨清早早起床,在草棚旁叫到,“林陆哥哥,起来吃早饭啦。”
周雨清不日生辰,年满十三,而林陆,已过十三。周雨清也就自然称林陆为哥哥。
原来,自林陆康复大半,勉强能下床之时,便执拗的要睡这儿放柴火的草棚。
一来是林陆自小经历,性子上有些孤僻,实不习惯二人同睡;再者床太小,实际也不过勉强够周河一人,这几天里,周河总是睡得很浅,几次都滚下了床。
林陆实在过意不去,也便搬到了这地儿。对他来说,却是没什么,想着,比自己那破道观的硬板子,还要舒服上许多。
早醒来多时的林陆,看着头顶,棚顶茅草间的蜘蛛结网,觉得有趣,一恍神儿,居然看了一个时辰。
心下好奇,想到:“细不可见的蛛丝,居然还能困住这么个大蛾子。”
听到周雨清叫自己,应了一声,“来啦。”
说完,林陆便一把起身,在水缸边冲了把脸,进了屋中。
一边扒拉饭,周河笑道:“今日,林陆你就随我进镇里卖鱼,提点东西。”
林陆接过周雨清盛的饭,“没问题,给大叔打下手。”
周河挑了些菜,笑道,“诶,卖个鱼罢了,吆喝就成。”
每隔五天,小镇便赶集一次,逢这天,周河便挑些鱼卖了,添置些家用。
平日里,打的鱼都是直接送到镇里的酒楼、府宅,因是批量,价钱难免少上些。
小镇名叫“细沙”,位于沥水下游一里地,可以坐船,也省不少气力。
林陆坐在船头,左右凝望,好不仔细,说起来,见如此浩渺辽阔的江面,行至其上,他还是生来头一遭。
收起好动的性子,林陆双手撑在船板之上,迎习习江风,心怡神宁。
周河在尾摇船,闲得无事,总喜唱上一曲,虽无文雅之意,多为渔夫俗人所编,在他口中却也是雄浑高亢,中气十足,声儿在江面,传出足足半里地。周围渔夫若是听了,也会随之喝上两句。
周河转过头来,颇有得意,问到林陆,“觉得叔唱得咋样?”
林陆实诚的赞道,“真不耐,比大鼓还响。”
“哈哈哈……”
笑声辽亢,掩盖了林陆的笑。
不得说,人在这大江居得久了,心境上,亦要开阔许多。
正当二人敞怀之时,林陆一顿,一把捂住胸口,面目亦变得狰狞,他咬牙保持着身形,脸上青筋耸涌,痛苦难当。
扯开胸口一角粗布,隐见小指粗细的黑纹耸动。
压制了几日的毒,隐隐有内侵之势。
周河见状,关切的问道,“没事吧。”
时过少顷,林陆挺起身子,勉强笑道,“没事儿。”
周河淳朴,却非傻子,那日给林陆擦身子时,便见了其胸口黑色脉络,有如老树根子,盘根错节,狰狞刺目,直侵脏腑。
林陆不说,周河也便不问。
得了一会,林陆请求道,“周大叔……能不能再劳烦你件事儿?”
周河拍胸脯,道,“什么事,只管说。”
林陆语气诚恳,“一会儿,我们卖了鱼回来,可不可以把我丢这江里。”
周河听闻此言,手中的浆立时便停了下来,连忙道,“可不得轻生,有什么难处,给叔说说。”
林陆平静的答道,“我活不长了,中了仙家之毒,不日便要死。”他不紧不慢的回答,心下却是想到“周妹子过几日便是生辰,自己死了,难免晦气。”
“……”周河沉吟不语,缓缓摇桨,好一会才开口,“能过一天,便是一天,哪管那么多。”
林陆也不说,毒发之时,是何等的痛苦。见周河好言安慰,也笑道,“说的也是。”
周河说道,“人这一辈子,生不带来,死不带去的,总归要活得开心才好哩。”
林陆一个十三四岁的少年,对“死”一事,模模糊糊,不解其意。说不怕,谈不上,说怕,也不尽然。
江岸山峦倒退,一里地,顺流而下,不过约莫一刻钟。
只见岸畔多了青石,其上苔藓遍布,一见,便是有些岁月了。
周河将小船靠岸,用麻绳栓好。
虽值清晨,可人流熙熙攘攘,已是热闹非凡。
如周河这般的不多,却也有几人,毕竟,一方水养一方人,沥水丰饶,打鱼为生者,不在少数。
周河动作娴熟,颈背绷直,挑起两筐鱼,“林陆,跟上。”
“好嘞。”林陆应道,背着个装满鱼的背篓,跟在周河后面,步子迈得很快。
两人穿过熙熙攘攘的人群,寻了块空地儿,摆上叫卖。
……
赶集持续一天,可一般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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