然大悟,之前之所以没有会意,是因为他压根没朝这方面想,如今被一语点拨,顿时哑口无言,脸色煞白。
一旁的郭县君也随之反应过来,脸色亦是难看。
唯独柳长生仍旧懵然,他反问道:“我师父这怎就成凶手了?”
少妇不介意将其解释清楚,她一眼扫过柳寻师徒,含恨道:“你们没有本事诛杀那妖怪,反倒激怒了它,逼得它满城杀人。
如若你们不曾抢走那位元公子的悬榜,那夜元公子定然不会如你们这般狼狈,他定可一举杀死那妖魔,草民那苦命的女儿也不是惨死。”
这一番话虽是假设之谈,却不无道理,立得住根脚。
柳长生听罢,目瞪口呆。
柳道长满脸歉然道:“如此说来,老道的确有罪!
如果当初一开始便是元公子出手,祂确实可一举斩杀妖魔,也不会连累无辜。”
柳道长比任何人都明白祂的强大,少妇的话于他而言,更是合情合理。
少妇从柳道长口中听到这一番话时,顿时嚎头大哭起来。
其他民众听见柳道长认罪了,却是争先恐后地要求他赔偿损失。
柳道长心下负罪,神色黯然,望着一群满目怨恨的老百姓,如张牙舞爪的饿鬼般,将其吞食殆尽。
他柳道长一生问心无愧,不曾想,竟是在这一朝失足。
柳长生抬头望向师父,见其一脸愁容,愧然道:“师父,都是长生不好,若是长生没有抢元少侠的悬榜,便不会害得师父这般。”
柳道长摇头道:“不怪你,为师当初也并没有拦住你,此事错在为师。”
“肃静!”不料,郭县君却是朗声道,他怒目扫过那一群老百姓,继而破口大骂道:“这一群不知好歹的愚民,你们是想毁掉梁山县不成?
你们家中真正死了亲属者,又有几何?
绝大多数只是受了些伤,家宅遭毁,你们跟着瞎起哄,无非就是想乘势,讨要一笔补偿。
你们这般恩将仇报,可曾想过,往后梁山县若再逢妖魔为祸,还有何人愿来斩妖除魔?
你们贪图眼前小利,却是要将梁山百姓推上悬崖边不顾,其心可诛。”
老百姓听罢,无不心悸。
那少妇又是开口道:“那就这么算了?”
郭县君思索了一番,沉吟道:“但凡家中有丧命者,本府抚恤十两,受伤与宅院被毁者,依情况进行抚恤。”
“十两未免太少了!”那少妇抱怨道。
郭县君却是寒声道:“爱要不要,不要拉倒!”
“要,要,民女要!”那少妇连声道。
诸人也纷纷随声附和,不敢胡闹。
郭县君沉声道:“此事就此解决,尔等速速散去。”
老百姓得到了好处,便也不再纠缠,毕竟郭县君已然撂下了狠话。
柳道长望着逐渐散去的人影,尤其是那位之前还伤心欲绝的少妇,心下很不是明白,难道领了十两银子,便可止住伤感?
郭县君见柳道长怅然若失,不由问道:“柳道长是不是觉得难以置信?”
柳道长回过神,点头道:“老道的确很难理解!”
郭县君苦笑道:“道长在山上清修久了,自是不太了解这俗世间的残酷。
这数月来,妖怪为祸,老百姓吓得不敢出门营生,无疑是坐吃山空,如今家底差不多都空了,他们如此折腾,无非是想敲诈道长一笔。
刚才那女子伤心不假,但再伤心又能如何呢?
人死不能复生。
家里人终究还是要过日子的,有了这十两银子,足够他们捱一段光景了。
本官本以为道长有办法应付这群刁民,不曾想竟是为难了道长。
实不相瞒,衙门近来赈济百姓,粮库与金库亦是只出不进,这一大笔抚恤下去,怕也要所剩无几了。
正因如此,之前本官一直闭门不愿处理此事。
如今虽说妖怪伏诛,但梁上县的老百姓已然家无余粮了,很多人需要救济度日,如今官府没钱没粮,若是朝廷不拨款赈粮,那梁山百姓可就苦了。
那少妇不仅精明,眼光也比任何人都瞧得远。
应是昨日听说道长乃是正人君子,便欺以其方,鼓动这些老百姓来,逼道长一笔补偿金。”
柳道长心下一寒,当即将那袋赏银又取了出来,分出五十两,歉然道:“元少侠之前事先与老道商议过,这笔赏银对半分,这属于老道的五十两,便当做是老道的赎罪。”
郭县君拒绝道:“这可使不得,那群刁民无德,本就是我这位父母官的失职,本官怎能收道长这笔银子呢?”
柳道长摇头道:“郭县君若是不收,老道于心难安啊!”
郭县君沉吟道:“要不这五十两当做道长的义捐?”
“如此甚好!”柳道长颔首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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