两手空空都是信手捏来,一草一木一叶一石皆可成子。
棋局刚开始还有些焦灼,来来往往互有胜负,可不一会就豁然开朗了,白棋接连失守不多片刻便丢了三子。
“要不容你悔上一子?”身穿破布黑衣的老人打趣问道。
男子皱着眉紧盯棋局,摇了摇头,“你教过我的,落子无悔,我能放得下即便真是输了自然也担得起。”
老人捋了捋半尺胡须,似乎十分认同男子的话,缓缓点了两下头,笑道:“没有即便,你是真的输了。”老人捻来石子化成的一颗环抱大黑棋往棋局中扔去。
黑棋落下,大片白棋兵败如山倒顿时消散,男子紧握一片树叶,手指抵在下巴苦思良久,终于叹了口气将树叶撇下,然后又缓缓重新落在谷中,挥手散去棋局道:
“果真弟子不如师,您的棋艺比之当初不可同日而语,我还以为能胜一两颗子呢,看来着实是有些难的。”
老人后一步落在山谷。
双手拄着一根豕分蛇断的拐杖佝偻着身子,一头乱糟糟连风都吹不动的头发,双眼眯成两条月牙缝,捋了捋一把花白的长须语重心长道:“我老了没用了,就一个空壳子,空有上万年余生,闲来无事便将于他人的对弈复盘,久而久成便滴水石成,对于这十九道棋艺毫不夸张的说已是走到山顶,无路可走了。和你们年轻人不一样,腹有凌云壮志,手提意气风发。于战场杀敌才论得逍遥二字快活二字呀,若是每日都像老头子一般揣摩棋道反倒是有些铺张浪费了,不可取不可取的。”
“所以这千百年来,老身棋道算是一绝,你的武道仙道也到了百尺竿头,各有千秋。”老人与男子并立,都是背靠西面朝东,老人继续猜测道:“不过,合着你的天赋来说,这百尺竿头早就更进一步了,为何一迟再迟?莫不是……遇到难事了?”
男子点了点头,“您老猜的没错,遇到瓶颈了,还不小呢,怕是有生之年了。”男子突然想起什么一般:“嗨,瞧我这脑子,总是缺根筋转不过弯来,尽扯闲了,白泽拜过救命恩人。”
白袍男子单膝跪地向着老人抱拳。
老人慌不则以,赶快伸手搀扶起来,打着哈哈笑道:“大礼太大礼了,老身我可受不起这般大礼,再者说,救你的是她,我不过是一个鞍前马后之人,说白了就是个下贱老奴仆,那能受此大礼,怕不是要折掉老身千年寿命了,弄不好待会我还得还给你呢。”
自称白泽的白袍男子又重新和老人并立,问道:“她……还好吗?”
老人和气的脸色消失殆尽,阴晴不定,愁道:“不瞒你说,老身正是为此而来呀。”
“她出事了?”男子略带着几分焦急问道。
谈到男子的重中之重,老人则无关紧要的避之不谈,转而言道:“问你个事,你说我自以为傲的手谈棋局与你们天守一族和我们地钜一族的大势之争棋局相比,该当何如?”
男子不假思索道:“蝼蚁之于泰山、小溪之于沧海、纹蛇之于蛟龙。”
老人大笑两声,“该是如此该是如此啊!”
“可也不止拘泥于此,麻雀虽小五脏俱全呐,依我看,手谈之争与天下大势之争仍有异曲同工之处:无谋略者不可胜、无城府者不可胜、无大局观者不可胜,都是机关算尽才敢走一步,一步错则步步错,如同你我刚才之局一般,两招棋,一步能筑好壁垒的险棋你没敢下,选了后者一步稳棋,被我逮住机会打的连连败退,说句不太雅的话,不管手谈还是大势之争,无能者……定败。”
白袍男子点了点头,道:“又受教了。”
老人侧着脑袋面向男子半开玩笑道:“哎,对了,我之前说了一句什么话来着?”
男子不明所以,问道:“不知您要问的是哪一句?”
老人顾名思义道:“就之前那句呀。”
男子微微思索,试探说了老人之前说过的一句话,“是这句:手谈之争与天下大势之争仍有异曲同工之处?”
老人脑袋像拨浪鼓一样快速的摇了摇:“不是。”
“那就是天守一族与地钜一族的大势之争?”
老人又摇了摇头,“也不是。”
“那是……?”
老人深深叹了口气,“笨呐,不是说了嘛,你的大礼弄不好老身还得还给你呢!”
砰……草地上一声闷响,老人双膝跪地,额头紧贴地面,双手拜服。
男儿身只跪天地君亲师,而这个双亲早已死去的暮年老人对一个年轻人拜了一个只有天地才受的起的大礼,且同时大声喊道:“地钜一族地浮一脉龚洪受地浮皇之命特来向天守一族白泽取一个不情之请。”
喊声如雷贯耳壮如洪钟,响彻整个山谷,若不是有男子用暖风做成的“大碗”拦着,这几乎能将六里草地连根拔起的鼾声早就传遍四野云霄了。
男子被老人突如其来的一跪惊到,错愕道:“龚老您这是?”
老人跪在地上笑嘻嘻无赖道:“你可别说老身我倚老卖老欺负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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