紧随其后的一辆马车中,是一大一小两个人,眼角有伤疤的刀客,以及换上崭新衣裳显得清秀可爱的孩子牛磨铁。
马蹄敲打在县衙外青石板路面上,声音清脆。再到县城最多的石子路,马蹄声就变得有些刺耳难听,最后到极其瓷实官道土路上,马蹄声又如擂鼓般低沉浑厚。
两辆马车,表面看上去不显山不露水,一般家境殷实的人家都能买得起,但内里乾坤却又是一番天地,其奢华程度,就是清水县当地豪绅溜须拍马也赶不上,单单悬挂在一角的香囊,其中香料便价值数百两纹银,更何况还有其他诸如用来减轻路途颠簸的锦缎地毯、用白玉石雕刻纵横十九道的棋盘、做工讲究的紫砂壶,林林总总。就单论这两辆马车的价值,已经可以让清水县‘富甲一方’的乡绅豪族高山仰止。
再不是一方父母官的曹宗已换上一身儒雅青衫,发髻之上有一只篆刻‘静心清明’四字黑檀木发簪,腰间悬有一只小巧玲珑的玉环。也只有这个时候,曹宗才会换下官服,面容清铄的他,便有一种腹有诗书气自华的书生意气。他此时正捧着一本名为《山中小记》的游记杂谈,读得津津有味。
后方马车中,刀客霍竒正端坐在白玉棋盘前,表情凝重,指间捏着的一枚棋子,始终找不到安身立命之所。对面名叫牛磨铁的孩子正襟危坐,神情却是轻松自在。
霍竒眼珠快速转动,咧嘴一笑,“屠龙喽!”
孩子正觉得奇怪,难道表面上口出狂言的臭棋篓子实际上是一位深藏不漏的棋道大家,看似杂乱无章典型的小白下法,其实已经暗中布下后手,只待画龙点睛的神来一子,便可将濒死的棋局盘活反败为胜。
眼前棋盘上的棋子四射开来,落在锦缎地毯之上,无声无息,一局几乎盖棺定论的棋局毁于一旦。
孩子挪开身子,“你真的很无聊!”
霍竒手指凌空一点,散乱四处的棋子如同见了烛火的飞蛾,杂乱却有序地扑入棋盒中,他呵呵笑道:“小孩子好胜心不要这么强的嘛!”
孩子不再说话,起身缩坐在一角,拿出一本名为《开宗明义章》的典籍,小声读了起来。
霍竒也觉得没趣,头枕在双臂上,翘起二郎腿,双眼直勾勾地盯着装饰讲究的马车顶,似乎觉得少了些什么,手指一捻,手指间,如同变戏法般出现一根草棍,叼在嘴里,霍竒开始哼起了不知名的民谣歌曲。
马车一阵颠簸,然后便没了如擂鼓般低沉的马蹄声,马车似乎也不再前行,曹宗掀起帘子,正想开口询问,却发现前方一位驿站差驿正急匆匆地从一匹高头大马上翻下来,急匆匆来到马车前。原来是有一封从京城来的加急信笺今晨送到驿站,只是那时曹宗已经乘坐马车离开,所以才有了接下来驿差骑马拦车一幕。
打赏了驿差无伤大雅的几两银子后,曹宗通知马夫继续赶路就是,重新拉好帘子,又将那本翻开的山水游记倒扣在白玉棋盘上,这才不紧不慢地打开那封姗姗来迟的信。
大赵朝廷豢养有一种名为掠空隼的鹰隼,速度奇快且耐力持久,不吃不喝三昼夜依旧精神饱满而且尚有余力,军情谍报多以这种掠空隼来传递。这封加上之前从那座深宫高墙、以及自家老爷子书房中送出的秘报,便由此而来。那位貂寺在接到曹宗的无字书信之后,最先便是向那座深宫高墙递去一封秘报,然后才着手曹宗升迁事宜。
和上次那封咄咄逼人、质问逼迫的书信不同,这次不论从言语、措辞还是字中味道来说,都显得中正平和、柔声细语。洋洋洒洒两千余字,皆是曹太师亲笔写就,言语之间,告慰之意很浓,不吝赞美之词,让曹宗都有些赧颜。倒不是曹宗温恭自虚,而是他的确没有做什么,刀客就自己找上门了。这种差事,想必长了脑子就能做得来。
饶是如此,曹宗也并没有不当回事,看完就随手放在一边,相反他字斟句酌地通读数遍,解词取意,暗语密解,最终解出三个字,覆巢卵。
覆巢之下安有完卵?
曹宗手指轻轻敲打白玉棋盘,发出清脆的声响,他思绪如飞。
——
清晨时分,崔流川和李莫申一同出了客栈,在一家售卖香烛的铺子买了足有三尺厚的纸钱香烛以及两个做工粗糙的女童纸人后,两人来到城外一处不藏风不聚水的小山包。山包上,有一座新起的坟茔,坟头不大,墓碑却是宽厚异常,哪怕历经百年风吹日晒,仍能屹立不倒,只是这墓碑是一座无字碑。
李莫申蹲在墓碑前,单手往眼前的火堆里塞纸钱。崔流川站在不远处,也没有伸手帮忙。
足足一个时辰,李莫申才把纸钱烧完,他起身提起那两个面相有些瘆人的女童纸人,笑道:“老白,看少爷我贴心不?给你找了俩暖被窝的丫鬟,虽然长得磕碜了点,但也勉强凑合能用。”
两个女童纸人落在一地火红的灰烬中,火苗一下子蹿了上来,李莫申只得后退一步。
最后,李莫申从怀里掏出那方小巧玲珑他老爹心头好的紫金龙纹砚台,向不远处的崔流川招了招手,“帮个忙呗,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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