黄州城隍温易庭只觉得面前这位身穿油腻腻道袍的老道,刺目不已,宛若一座高山大岳,压得他喘不过气来。
作为一州掌管阴间事宜的城隍爷,温易庭自然有资格知晓一些内幕的,但仍是有些意料之外。
那位少年,竟是林冕弟子!
这是让温易庭大为意外的一件事情。
只是温易庭刚想说什么,却发现自己已经在茂山之下,喟叹一声,就此离去。
笑容灿烂的吴青后脑勺莫名其妙就挨了林冕一巴掌,后者气笑道:“吴青,长能耐了啊!都到家门口了,就没进门的胆子?”
吴青歉意摸着后脑勺,傻呵呵乐着。
林冕轻叹一声,说道:“其实你跟徐小子,巴不得你们跟我撇清关系,这可不是闹着玩儿的,可徐小子不听话,硬要进门,你没有进门,还好一些,但也不算太好。最好现在就离开大赵,在尘埃落定之前,千万别再陷进来。”
吴青洒然笑道:“我跟徐邱柏,不都是那种胆大包天的?”
林冕瞪眼道:“直到方才有位十境武修,也是与你一般想法,结果呢?还不是死了?赶紧滚,滚得越远越好!”
说着,竟撸起袖子,一副你不滚老子就揍到你滚的架势。
吴青神色尴尬,摆手道:“别动手,有话好好说!”
然后伸手指向崔流川,无奈道:“徐邱柏那家伙让我教这小子学剑来着,要是就这么灰溜溜回去了,林老头你也知道,徐邱柏那家伙下手,可没个轻重,我又打不过!”
林冕气笑道:“摆明了就是要赖着我徒弟呗?”
吴青认真点头!
崔流川有种啼笑皆非的古怪感觉。
林冕提起酒葫芦,轻抿了一口,有嗓音在吴青心湖响起,“是不是觉得我将流川当作一枚棋子,而且还是最后必然会成为弃子的棋子?”
吴青轻轻点头,然后又摇头,同样以心声回答道:“之前确是如此,不过现在,倒不这么觉得了。”
然后吴青试探性拍了一个马屁,“林老头学问高,谋划深远,原先瞧不出来,很正常!”
心湖间的嗓音骤然而停,林冕缓缓道:“那么接下来的事情,就莫要再画蛇添足,否则很容易一着不慎满盘皆输。”
至于后边那些言语,林冕终是觉得,现在说,还太早。
吴青沉声道:“是!”
然后吴青看向眼眶略红却笑容灿烂的崔流川,笑道:“走了!”
崔流川也有些意外,疑惑道:“这就走了?”
吴青轻轻点头。
崔流川抱拳沉声道:“多谢前辈传剑之恩,有缘再会!”
吴青无所谓摆摆手,瞬间拔地而起。
老道林冕一手负后,一手拿酒葫芦,望着年轻剑修消失的地方,喝了一口,爽朗大笑道:“都说剑仙最潇洒,应如是!”
崔流川试探性问道:“师父,咱们现在回庙里?”
林冕缓缓摇头,“那边有点乱,暂时不能回去。”
崔流川微微一怔。
林冕悠悠道:“接下来,可以先去往幽州府城,估摸着这会儿李莫申他们也快到了,应该不会扑空。或者去北境那边的水华剑府,师父我跟齐知秋关系瓷实着呢,早打好招呼了,到了那儿报上名号,都不用提师父,就能被奉为座上宾,至于北境之外的北齐国,如果想去看一看,最好在成为七品武夫之后,再去。那里武运昌隆,江湖比起大赵,可要大得多。少年嘛,就应该仗剑走四方,不然多没劲?”
崔流川神色虽有些黯然,却仍是笑道:“知道了,师父!”
老道望向南边那方小天地,转过身,喝了口酒,笑问道:“一起下山?”
崔流川重重点头。
一老一少,并肩而行,沿着那条刚刚被开辟而出的蜿蜒小路,如同那探幽揽胜的爷孙二人,闲庭信步,缓缓下山而去。
崔流川视线朝下,看着自己的脚步,一前一后,如此往复交错之后,就走出一段距离,鼓起勇气问道:“师父,你说,我是不是很没出息啊!”
老道喝了口酒,笑容和蔼道:“怎么会?已经做得足够好了!”
崔流川抬起头,神色惊喜,“真的?”
老道笑着点头道:“当然!其实啊,不同的人,对待这个世道的态度,是不一样的,所以对待同一件事情,最终的结果,可能会大不相同。有些事情,可能放在别人身上,未必能做得比你更好,甚至会差很多。有些事情,事后回过头来,发现自己有很多错误,觉得自己其实能做到更好,没必要,因为在为师看来,对于你来说,做得已经足够好了!”
老道轻晃酒葫芦,又喝了口酒,不紧不慢道:“说到底,人活一世,就是和自己较劲的过程,修行人,会再有一个跟老天爷较劲的过程。不管是和自己,还是和老天爷较劲,处处都会面临抉择,有的人,会顺着本心来,你说这样做,怎么想,便怎么做,到底对还是不对。”
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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