戏楼那边,动荡不已!
数位远到来此的修道之人欣喜若狂,纷纷运转术法神通,为自己留下一份恰到好处的福缘气运,说不定就是未来的破镜契机。
但同时又心照不宣地浅尝辄止,大道馈赠,雨露均沾,却莫要贪多嚼不烂,反受其咎。
吴城神情懒散坐在那里,浑不在意那些一闪而逝的福缘气运从指缝间悄悄溜走,就好像明明白白看见地上有堆长脚的银子,伸手就能捡他个七八九十两,偏偏懒得伸手去捡。
倒不是说他很有钱,而是银子长脚,他留不住,即便短暂留住了,以后一样会失去,或许还会失去更多。
婢女纸鸢安静坐在一旁,双手交叠放在身前。
吴城说道:“纸鸢,不必如此,能抓住多少,便拿住多少。我是抓不住拿不到,早就看开了,你跟我不一样。”
纸鸢轻轻摇头道:“天不予取,反受其累!不是纸鸢的 ,即使是大道天恩雨露均沾,也不要!”
吴城无奈摇头道:“你啊你,怎么就这么不开窍。”
其实纸鸢如此心性,最适宜武夫修行。
纸鸢笑道:“若是纸鸢开窍了,恐怕也没法留在老爷身边。”
吴城摸着下巴,思索道:“说的也是。都说有商人满身铜臭气,却最见不得身边的人也跟着满身铜臭气,纸鸢你这点就是很好很好的。”
纸鸢嫣然笑道:“纸鸢不是不喜欢钱,因为纸鸢知道,老爷不差钱,不用纸鸢去争什么,老爷不会亏待纸鸢。反而刻意去争,去抢,去夺,最终也会如这一闪而逝的福缘气运,什么都留不下。”
吴城叹息道:“人这一辈子,不能不和钱打交道,因为那样会过得很苦;也不能只跟钱打交道,因为那样会活得很空。”
说完这些,吴城便有些神色黯然,流云谷再怎么铜臭味十足,说到底还是一座仙家宗门,求的是长生大道,不是源源不断的神仙钱。一座仙家宗门的薪火相传,靠但不只靠神仙钱。
他吴城如今能在祖师堂有把座椅,靠的是他赚取神仙钱的能力,但这样的座椅,往往是最不牢固的,有时可能只是一场小小的风雨过后,便被摔打得稀碎。
最多百年之后,他吴城身死道消,吴家一脉又没有能拿得出手的修道天才,或者另一个吴城,那么如今大厦有多高,他吴家一脉将来便会跌得有多低。
山上山下,世族豪阀、仙家宗门、帝王之家,向来无情。
吴城起身缓缓说道:“既然幕后有高人相助,既为我省下一年一万封灵玉,又能了却一桩小小的烦心事,就别赖着不走了,还等着回祖师堂论功行赏呢。”
然后吴城问道:“老爷赚钱在行,修行一事不说是门外汉也差不了多少,此番出手的,是道三境仙人?”
纸鸢想了想,说道:“不知!”
吴城神情有些失望,说道:“这样啊!”
纸鸢便有些忍不住笑,说道:“纸鸢真不清楚出手之人是谁,但此等神仙手笔,或许是某件能够倒转山水气运的仙家至宝,或许是哪位道三境仙人,都有可能。”
吴城总算满意地点了点头,心情似乎不错,笑道:“如果来年有机会的话,可以再来,如果能够见到那位楚先生,就更好了,可以名正言顺地送上一份贺礼,如果这里没有变味道,那就更好了。”
纸鸢笑而不语。
老爷是真喜欢上这个地方了。
叫起还在呼呼大睡的捧剑老人,一行三人出了戏楼。
纸鸢从袖中掏出一艘宝光流转的袖珍小舟,微微弯腰放在地面上,三人齐齐后退两步。
那艘袖珍小舟瞬间变作一艘三丈有余的巨大渡船,这是出自墨家机关师之手的远游渡船,可日行三万里,灵气消耗不过是三枚封灵玉,比起戏楼的阴沉酒,可要划算多了。但渡船本身价格昂贵,而且有钱不一定能买得到,一流仙家宗门的底蕴,才能勉强支撑祖师堂有座椅之人人手一艘。
很不凑巧,流云谷是一座并无道三境修士坐镇的二流宗门。
待三人踏上渡船后,渡船缓缓升空,破开此地山水迷障,扶摇远去。
捧剑老人还是迷迷糊糊,呵欠连连,走路都晃晃悠悠。
在渡船平稳升空,在云海之上风驰电掣时,一直昏昏欲睡的捧剑 老人骤然睁开双眼,睡意全无,手中长剑锵锵出鞘,向着云海某处递出一剑,冷声道:“滚出来!”
一剑过后,那片云海瞬间崩碎,流云向四野淌去,有一位儒雅老人凌空蹈虚,身形飘摇,一记拳罡,便将滚滚剑气打散,身形飘摇悬浮于渡船之上,脚尖轻点,墨家机关渡船轰然砸向地面,流转不定的宝光四散流溢开来。
这一切,只发生在刹那之间,吴城眼前一晃,便已置身滚滚黄沙中,不远处站着那位气定神闲的高大儒雅老人。
纸鸢伸手一招,远游渡船重新化作巴掌大小,飞掠而来,光华流转紊乱不堪,显然受到不小的冲击,但阵法中枢无碍,应当是那位儒雅老人的刻意留手。
>>>点击查看《十洲剑行》最新章节