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场皇亲国戚之间的宴席,以如冬严寒的方式开场,以似火煎熬的方式过场,却以皆大欢喜的方式散了场。
原因无他,无非是司时长一句:“王子聪慧,可愿跟着本座学艺?”
鹰眼般锐利的目光询问的是悦然这个王子,又赤果果的无视了一国君王。
不过越王对这个无视倒也乐得,他拐弯抹角也无非是等着自己丈人教授悦然则为君为帅之道,偌大盛都,满腹经纶的学士不少,却独独缺少为君师表的臣下。一则为惧,二则无才。
宴席毕,歌舞断。越王广袖一挥,带着车辇回了自己寝宫,一国之事点点成墨堆积在案几之上等着他的批阅。内宫之事自有人为他摆平,悦然也不过是后宫之中的一个有种之人。
悦然被示意留下,默然地跟着白得的老师绕过流觞曲水,踏在横在小碧潭之上的白玉桥面之上。听萧萧碧叶,淙淙流水,心境之阔,称得起是心旷神怡。
“王子殿下似乎心境不安啊。”老叟负手,昂首傲立于此处,似在欣赏初春美景。
悦然低头嗫嚅,然一低头却看见流水潺潺,声线带着几分哽咽:“这个小碧潭里,埋葬了我的血缘兄弟,一个知己好友。”
悦然自在宫中以来便明白自己当不得好人,但对这个表弟却是万分的喜爱。
“建灵王世子,必死无疑,不过是早晚而已。”老叟倒是坦然相劝,“若你是建灵王,你可会发动兵变?”
“父王大权已握,建灵王叔不过掌握西南三城兵力,实在是不智之举,”悦然诚实道,又怆然,“建灵王叔若是不做这等大逆不道之事,王弟,或许能免于一死。”
兵力分布乃是国之社稷,越国被岚江分割南北,却都是易于耕种之地,即便是肥沃如天方也可称得上是遍地黄金的藏宝之地,多少国家虎视眈眈箭在弦上未发就是惧怕越国依着天险排兵布下的阵法,老叟听语入耳,顷刻间便有些惊讶地看着眼前稚子,不曾想社稷图竟在他手上?
悦然读懂了老叟眼中的惊讶,略一思量,决定全盘托出:“父王只我一子,国事都让我早早上手。当年,建灵王叔将王弟托付于我,父王当初也是万般地王弟好......”
悦然却一下子止住了话头,唇微张,双目一下子失去了神采,只呆滞地盯小碧潭平如镜,风都荡不起一丝涟漪,忽然悲切地低笑一声,双手支撑在桥栏之上,整个身子摇摇欲坠:“王弟,果然是必死无疑,王叔,果然也是好狠的心肠。”
他起先也只怨怼父王的无情,却思及不到,王叔将王弟送进宫,外放做了个西南的闲散官职,他们日日的家书写些什么,自己一概不知难道父王就不曾知晓?而王叔,将自家儿子送入宫中,想必便没有想让他活着回去,兵变成功,父王就算是死也不会放过仇敌的儿子,若是兵变失败,叛臣逆子的血脉如何还能存活下去?
“王室,便是这般无情么?”两个兄弟,相像得一样心狠。
老叟轻笑:“王子殿下,您做的也是很好。”
“不错,我也做的很好,”悦然答道,心里一块大石头轰然坠落,虽然还有些别扭,但是缺自我肃正把这别扭点点削弱,直至消弭,"我不过是,把王弟推向了本该是他走的路罢了。”
他是王室中人,论情未免太过奢侈。
你倒是会肃正心态,司时长瞧着悦然面上的悲戚完完全全隐去不见,默默地将拜佛求心安的建议吞回了肚子。这个王子殿下也是个厉害的主,没得白生在皇室一趟。
一片尚未长成的嫩叶被弗下了水面,一阵颤动,水面涟漪一圈圈荡漾开,本是极为规则完美的水波,偏偏不知从哪儿冒出许多条颜色鲜艳的锦鲤来,扁平的鱼头捏着两根白须子,滑溜溜的眼睛水般灵动地骨碌着,生生乱了这些规则。悦然自作主张地平息了心底的不安,活泼地向栏杆外探头,风中却送来一股子熟悉的桂香,不似桂花糖糕那样甜得腻歪,这香味,竟像是将桂花放在雪水中,带着股冰寒的意味。
不平静的湖面上先是首先映出了一片着满珠翠的乌鬓,刀型双翻髻左侧翻拢的乌发上压着一只展翅欲飞的凤凰,口衔明珠,眼眸闪烁着六十四切面的朱红宝钻,凤羽流光溢彩飘飘然垂至耳侧,倒和小巧玲珑如玉的耳垂上挂着的珍珠孔雀坠相得益彰,芙蓉面,柳叶弯眉,酒靥罗胜,那眼睛像是融进了桃花点着丝丝绯红,下帘竟是弯了个弧度,站在此处便是笑意暖暖,风华慷慨,不过单是那巧夺天工的凤舞倾国十二簪,悦然便认出了那是父王近年新得的宠妃,东南大地那一方缮国君主的义妹, 可倾夫人。
可倾夫人柔柔行了个万福礼,攒金丝的宫服扫落在地,石青色装束,绣文前后立龙各二,薰裘披肩坠金涤,“给司时长大人问安,王子殿下万福。”声线像是在莲子糕里惨了不多的蜜糖,甜腻腻的软,俏泠泠的脆,每句话都不显拖沓,却又带着莫名愉悦的上划。
女人美到一定程度,年龄就显得无足轻重,悦然虚扶了一下,心下如是感叹。
倒是旁边的司时长大人,脸色一下子沉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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