安水是司时的后人,司时各承一方神脉,但若说他这一脉相比较而言有何国人之处,只有一个字来形容:聪。
安水三岁时候还不像如今这般的讨人厌,皮得家里的家丁恨不得赔着笑脸抱着叫祖宗,他那是执意地询问自己的老爹,自家的祖先是不是个白皮军师啊,被他老爹并着爷爷轮流了的打了三个时辰,从后院跑到前院,还追了两条街。
只是有些时候,智者千虑,必有一失。其实这也不怪安水,看到火自然是想着以水相克,只可惜这火却是伴着水而生,触水更长了他的气焰。
安水嘴里头默念着术法,不知从哪处来的水流却是从四面八方而来,水无形,秘术所消耗的内力极大,安水虽是天纵奇才却也明白自己功力尚浅,索性拼上一拼赌上一赌,耗了大半的内力让水流腾空而来在半空汇聚成球,并不赋予他物的形状。而他的内力也全部用来召唤水流,依着体内的热流越来越消失殆尽。
“嘭!”
水球在半空炸裂,四散的豆大的水珠噼里啪啦地砸着几人的身子,也砸到了这些不知名的怪物身上。这些怪物握着几人的地方已经烧焦溃烂,离得近些,都能闻到丝丝的焦臭。
哪知被水花一溅,体内半点内力没有的妩笑首当其冲地受难,她本就被抓住了脚踝,热烫的感觉还只集中在脚踝的那一处,可是被这些水滴一溅,热浪像是翻涌着的沸水一般喷发而出。
妩笑感受到了那种一触即发的爆裂前兆,起先还拖着病体反抗,现在却是干脆闭上了眼睛,舒缓了一口气。
“我的病人,可是没有被医死的先例啊。”
妩笑是抱着完成了使命的心态闭上了双眼,仿佛不是去死而是去休息一阵。听到这句话,或者说是听到了这个熟悉的声响,忽然就涌上了一股子复杂的情感。
但是想在想这些有什么用呢,那些感情又有什么用呢?妩笑忽然怨恨起了硝华,还给自己一个留恋的念想,好像死了就对不起他一样,想死都不能安稳!
这时候,她的双肩却被人狠狠勾住,脚边的东西顺势被丢了出去,她的脸靠在了一身粗糙却是软和的布料上,还带着点草药香。
硝华看着怀里的妩笑,心里头一阵埋怨,药丸并着糖丸一起给她塞嘴巴里,再一挑下巴迫使这两个不小的丸子从她喉咙口流下去。妩笑的脸色由青到白再到青,双手不停地顺着下巴,又一次尝到了濒死的感受。
硝华可顾不上这些,转身在四周撒了一圈药粉再顺势一手刃劈开道裂痕,动作熟练到连安水都吓傻了僵直了身子不敢动一般。硝华一把拉起妩笑,朝那几位训斥道:“还不快走,等着被烫死还是被分尸啊。”
那一圈药粉隔着蠢蠢欲动的怪物,倒是有了一时间难得的安静。安水想了想,拉起悦然和无措,大步流星地迈进了洞穴里。
妩笑深知自己在那个恐怖的幻境里就已经晕厥了过去,但是是因为失血过多而晕还是因为被噎着了,无从得知。
她只知道醒来后在硝华的那个自己躺了一天的医馆里,窕窕在磨药,悦然在品茶,无措在给安水包扎,硝华在桌子前头写着药方。看着他们一个个身上挂了彩却依旧可以坐的笔直,只自己一个横在了床榻上。
不对,自己也是坐着的,只不过被几个木架子固定着被坐了起来,活像个木偶。
窕窕是最先发现妩笑醒了的人,面上也没有太多的惊喜,只是把桌子挪到了离她床榻更近些的位置,笑道:“你这小妮子,醒的倒是快。”
妩笑难过地动了动,问道:“我一定要这样么?”
硝华闷闷的声音从那头传来,“背上有伤,躺着容易感染。”眯着眼睛捏了捏毛笔尖散乱的毫毛,又朝她眯了眯眼,“不过你也可以选择趴着。”
悦然出声道:“你还是安分些吧,硝华大夫说,你这伤需要味特别的药材,只有璇国有。我们马上就得带你启程前往璇国了。”
妩笑顿时瞪大了双眼,而窕窕,却不知为何放慢了手里研磨的速度。
悦然瞧着妩笑旁姣好面貌的窕窕,叹息道:“这次来的是时候也不是时候,碰上了关雎的台柱子,却来不及看上一曲落梅记。”
窕窕说道:“你们都知晓落梅记好看,还不是那里头的淫词艳赋对了你们的口味?人之性,单纯得跟朵白莲花似的,落到了咱们这种凡人手上,再是纯洁,也污秽了。”
真是好锋利的一张嘴啊。悦然想着,于是明哲保身地选择闭口不言,就在一旁看热闹。
妩笑面色正经地摇了摇头,说道:“性不乱,色不淫,你莫要以为诸位游走观客都是食色之徒,人人心里头都有一面蹭亮的明镜,戏台子上摆着的是性是淫,内悟不言罢了。”
窕窕垂着脑袋,光亮像是把她额上散着的发丝镀了金一般,雕着一簇一簇合欢花的木质大门敞开着,递送进一阵泛起了茶碗里头碎屑搅动着的涟漪,她这次撇了自己与生俱来的妩媚,很是难过地扯了扯嘴角,她说道:“你说的这些,和落梅记的作者,说得极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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